367.第099章 那些注定無法說出口的感情!(1 / 3)

明樂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的驛館,隻覺得腦中混混沌沌的,滿眼看到的都是長安渾身是血被人拋在地上的那個場麵,再就是長平抱著他的屍身哭的聲嘶力竭的情景。

一覺醒來,明樂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宋灝一直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見她醒來,懸了許久的心才終於稍稍放了下去,輕聲道:“醒了?”

“嗯!”明樂低聲的應,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又看了眼他略顯憔悴的臉色,就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道,“什麼時辰了?你做什麼一直守著我?”

宋灝微微牽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隻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了,餓不餓?我叫他們送吃的進來。”

“阿灝!”明樂見他要起身,就急切的叫了一聲,一把抱住他腰沒讓他動。

宋灝的動作滯住,隻得坐了回去,手指穿過她的發絲輕柔的撫了撫,道,“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先吃點東西,嗯?”

明樂不語,隻是埋頭在他懷裏,緊緊的抱著他不鬆手。

宋灝自是知道他此時心裏定然不好受,心裏重重的歎一口氣,麵上卻是不顯,隻是耐著性子哄,“別這樣,都過去了。再怎麼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出氣不是?就算你撐的住,好歹是看在肚子裏兩個小的的份上。我們先吃東西?”

明樂不語也不動。

宋灝看不到她的的表情,等了片刻還是沒反應,不得已隻能強行扶著她的肩膀將她拉起來。

明樂拗不過他的力氣,抬起頭來的時候宋灝才看到她臉上已然淚流滿麵。

“樂兒!”宋灝開口,隻是為她的這個樣子覺得心疼,想要勸慰兩句,可是後麵出口的話卻是無奈的放任了,道:“我知道你心裏難受,難受就哭出來吧,哭完了總能痛快些。”

明樂聽了這話,便仿佛是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般,撲倒他懷裏放聲痛哭了出來。

“阿灝,怎麼會這樣?我從來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她的臉埋藏在宋灝的胸前,哭的哽咽之餘聲音也含糊不清,“都是我不好,我真後悔當初不該帶著他們兄妹兩個來這裏的。阿灝,都是我的錯是不是?如果我沒來這裏,如果我沒帶著長安和長平來這裏,長安——長安他——”

想到長安臨死前那感情無限複雜的一眼,明樂的心中便如是被什麼蹂躪著撕扯著一般,越發難受的厲害。

長安他尋了一世的父親,卻是相見不相識,而又在離著彼此眼見就隻剩一步之遙的時候,反而成了將他推上黃泉路的催命符。

他雖然沒有說過怨恨,也或者他是真的沒有怨恨過那個人,可是以這樣的方式,死在自己親兄弟的手中——

這於長安而言,已經是天底下最為絕情和殘忍的事情。

“阿灝你知道嗎?雖然他平時總是冷著一張臉,雖然他總是話不多,可他卻是最重感情的一個人,當初我救長平,其實對他本來就是存了拉攏利用的心思,可是整整七年,他跟在我身邊卻是死心塌地的護著我。”明樂哭的悲慟,也不等宋灝的回應,隻就倒豆子一般斷斷續續的自顧傾訴,“阿灝,當年趙榮的死的時候我就曾經暗暗的發誓,我告訴我自己,再也不要看著我身邊無辜的人為我殞命了,可是直到這一次事到臨頭我才覺得自己的無能,遇到了危險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他,是我!都是我!”

“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不好,是我,都是我不好。當初是我不該一時意氣,一開始我就不該來大興,讓你幾度身處險境不說,現在還失了長安。”明樂的眼淚如江河決堤,一發而不可收拾,宋灝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的話卻沒有說出多少來,終於有些慌亂道,“別哭了好嗎?”

長安跟在明樂身邊整整七年,主仆之間的感情深厚,遠非其他人可比。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明樂心中鬱結,總是要叫她發泄出來,否則她要是一直悶在心裏才更不好。

“嗯,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明樂聽了他的聲音,就胡亂的應著。

“對對對,都是我的錯。”宋灝實在不忍看她這般傷心欲絕的模樣,隻能再將她扶起來,抬頭抹掉她臉上淚痕,輕聲道,“好了,快別哭了,都馬上要是四個孩子的娘了,怎麼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我看你肚子裏的八成是兩個愛哭的丫頭,以後可別是有的鬧騰了。”

“你還不是一樣?越活越回去說的是你吧,這就開始嘮嘮叨叨,跟個老頭子似的。”明樂吸了吸鼻子,被他一打岔,情緒倒是緩和了些許。

隻不過因為哭得太久,抽抽搭搭的,肩膀仍是抖動的厲害。

宋灝心疼的揉了揉她哭的紅腫的眼圈,眉頭皺的死緊。

明樂也知道自己要他來哄的確是強人所難,以往兩個小的在宋灝手裏也都是武力製服,宋灝的確是不擅長安慰人的。

哭過之後,明樂心裏積壓的鬱氣也就散了一些。

宋灝讓人把備著的飯菜端上來,明樂的胃口不好,不過隻為著肚子裏的兩個小的,也還是強迫自己多吃。

宋灝一直陪在旁邊,見她這副強力支撐的樣子就越發心疼,待她放下碗筷就攬了她在懷裏,俯首輕吻她的額頭,“別再難過了好不好?長安的事誰都不想看到,對我們來說,那隻是個意外。”

“是麼?”明樂語氣突然銳利起來,冷笑一聲,語氣之中帶著濃烈的嘲諷,一字一頓道,“可是對另一些人來說,卻是蓄謀已久,步步為營。”

宋灝被她這樣凜冽剛強的語氣一震,心中越發是五味陳雜,被堵的厲害。

明樂見他不語,就從他懷裏抬頭,麵有愧色的對上他的視線道,“我方才氣的急了語無倫次,我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其實你跟我心裏都很清楚,這一次的事——”

想起長安,明樂的聲音突然哽咽了一下,不過也隻是瞬間,下一刻已經恢複如常。

她的目光看似落在宋灝的臉上,實則卻無落點,沉浸在未知的思緒裏,“那些人苦苦相逼,有些事並不是你跟我想避就能避開的,就算這一次你推了大興皇帝壽宴的帖子,他們要逼你現身,還會有別的法子,總也少不得會有這麼一天。其實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是那些人——是他們欺人太甚。”

紀千赫要逼宋灝現身,有的是法子。

蘇溪隱藏幕後想要下黑手,也是叫人防不勝防。

隻要是他們存了心的不肯放手,誰都別想從這一局裏頭抽身而退,隻是這一次長安的事發生的太過突然,叫所有人的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罷了。

“我能有什麼事,我是怕你會有心結。”宋灝道,拿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其實說白了,長安是被他自己的身世牽累了。也是我的疏忽,明知道那女人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拿來作為報複打擊紀千赫的手段,怎麼就沒想到她會容不下長安他們兄妹兩個。”

驚聞此言,明樂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道,“長平呢?長平還好嗎?”

宋灝苦笑一聲,不置可否。

明樂的心跳一緩,便是了然——

是了,長安沒了,而且死狀那般慘烈,長平如何能好?

“後事我已經吩咐下去了,柳揚在操持。長平那裏有雪雁陪著,不會有事的。”宋灝道,探手撥開她額前劉海,探了探她的額頭,“你的精神不好,柳揚給你把脈,說是最近不叫你勞神,再去睡會兒?”

“我不困。”明樂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商量道,“我想去看看長平。”

宋灝雖然不願意,但也知道根本攔不住她,隻能點頭。

“好!”他點頭,起身去取了明樂的衣物過來,幫著她一起穿戴好,又給她裹了件素色的屏風,叮囑道,“我就不過去了,你去看看就早點回來歇著。”

“嗯!”明樂點頭,勉強對他露出一個笑容,然後便轉身出門去了長平處,過去的時候長平卻是不在屋裏。

明樂的心頭一緊,忙不迭又轉身奔了出去,剛好遇到從院外經過的柳揚,便一把拽了人道,“長平呢?”

“王妃不必擔心,長平在前廳替長安守靈呢。”柳揚回道,見到明樂的眼圈也是紅腫一片,隻在心裏歎了口氣卻是沒說什麼。

明樂轉而去了靈堂,在大門口卻被雪雁給攔了下來。

雪雁的神色也是十分憔悴,看一眼明樂的肚子,為難道,“王妃,您如今懷著身孕呢,不合適來這裏。”

靈堂裏頭陰氣重,一般孕婦都忌諱這些。

明樂聞言,不過苦澀一笑:“我的孩兒什麼場麵沒見過,而且長安又不是外人,沒什麼好衝撞的。”

言罷就徑自錯過雪雁走了進去。

雪雁見她意誌堅決,也就沒再阻攔。

夜深人靜,靈堂裏掛了白帆,冷風飄蕩,穿堂而過,處處都透著一股悲戚又沉重的氣氛來,讓人莫名覺得壓抑。

長平並沒有如一般守靈者那樣痛哭流淚,明樂進去的時候就見她穿了孝衣一聲不響對著長安的棺栙跪著,一語不發,一聲不吭,麵色清冷而平靜的不帶一絲波瀾。

這般沉默之下,明樂卻能感覺到她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悲泣哀涼之意。

長平一直愣在那裏走神,手下動作卻是不停,機械化的將紙錢一竄一竄的扔到麵前的聚寶盆內,火光忽明忽滅照在她素白如紙的麵孔上,這才映射出她眼底極力掩藏的悲傷情緒。

明樂進去的時候她並沒有察覺,隻是手下不斷的重複著那一個動作。

明樂走過去,在她一側止了步子,猶豫再三,還是緩緩抬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用力握了握。

長平一個機靈,猛地扭頭朝自己肩頭看去,待到看清楚那隻是一隻女人的手的時候突然又再泄了氣一般。

她仰起頭,對明樂露出一個虛弱而蒼白的笑容來,道,“王妃怎麼到這裏來了?也不怕衝撞了——”

“長平!”明樂開口打斷她的話,對她認真的搖了搖頭,道:“我們之間,不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