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芸姐兒,這可不是你能動的。”葉善容連忙過去,就要把女兒的小手撥開。
“什麼不能動,淨瞎說。”魯氏揚手拍落葉善容伸來的手,從脖子上將金包玉摘了下來“不就是塊鑲了金子的玉石嗎,有什麼了不起的?芸姐兒喜歡就給她了。”
說完就將鏈子取下,掛在了薛音芸的脖子上。
白得了個金墜子誰能不高興,葉善容晃著腦袋,笑個不停——
“芸姐兒,快謝過祖母。”
“謝謝祖母,這墜子可真好看。”
好一場孝子賢孫,薛晏榮看在眼裏,卻並不放在心上,隻左耳進右耳出——
“芸姐兒喜歡,就給芸姐兒罷,正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薛晏榮轉身便掀開了簾子,朝外頭兒候著的人吩咐道——
“徐聿,叫人把東西都抬進來。”
魯氏素來喜愛金器,所以不管是薛懷丘還是葉善容,每每孝敬她的時候都是投其所好,可他們出手再大方,隻要遇見了薛晏榮卻都得讓路。
“孫兒知道祖母喜歡精致不俗的玩意兒,特命人打造了一座天地龍鳳金玉珊瑚島,以供祖母把玩欣賞。”
貴重的東西,一眼就能瞧出來——
上麵蓋著的紅綢布被摘掉的時候,整個屋子仿佛都亮堂了起來,這哪裏是什麼金玉珊瑚島,這分明就是一座沉甸甸的黃金山。
葉善容被眼前的黃金珊瑚島迷住了眼睛,長這麼大精貴東西也不是沒見過,可這麼晃人眼睛的倒是頭一次。
平常的金器隻覺得俗,可乍的變成一座小島,倒是一點都不俗了。
其實何止葉善容,就是自認為見識廣博的魯氏,都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原本想發難的心思,登時就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好孩子,你有心了,祖母明白。”魯氏說著就鬆開了懷裏的薛音芸“秦媽媽,把芸姐兒抱下去。”
“是。”
葉善容牽過薛音芸的手,臉上的笑容要多刻意有多刻意,仿佛硬生生擠出來的一樣。
薛晏榮微微頷首道:“祖母喜歡便好。”
魯氏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臉上露出笑來,仿佛剛才冷臉的人不是她一般,輕聲說道:“對了,你母親的身體昨個兒我已經讓胡郎中來細瞧過了,說是再開幾幅方子吃,就能痊愈,你就不要太過擔憂了。”
“多謝祖母記掛。”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魯氏扭過臉,又朝葉善容瞧去“晌午的接風宴都準備好了吧?”
“回母親的話,都準備好了。”
“那晚上的呢?”
葉善容頓了頓,還沒來得及答話,就又聽魯氏說道——
“讓人到塘子裏現釣條大魚來,熬些湯,再吩咐下人去趟大順齋買些南果脯來,這些東西榮哥兒都愛吃。”
葉善容抽動著嘴角,不著痕跡的吸了口涼氣——
“是,兒媳知道了。”
待魯氏吩咐完,就再沒了葉善容的地兒,隻對著薛晏榮一個勁兒的嘮家常。
葉善容自知沒趣,便主動請辭,說是要去廚房瞧瞧,魯氏當然也不留她,隨後葉善容就抱起女兒出了順安堂。
等薛晏榮從屋裏出來的時候,葉善容早就不見了蹤影,倒是一旁的徐聿,忍不住笑道——
“爺兒,您瞧見二夫人的臉沒?”
“怎麼了?”
“垮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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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院
“喲?哪來的金包玉呀?”蓮兒接過薛音芸抱在懷裏“看著怪眼熟的。”
蓮兒是葉善容的陪嫁丫鬟,麵容姿色雖說不能傾國傾城,可也是俏麗標致的,第二年就被葉善容塞給薛懷丘做了填房,這些年也就是她還能受著葉善容,倒也不是她想,畢竟命運如此,沒辦法。
“能不眼熟嘛?!老太太見天兒寶貝似的帶身上。”
“我呸!什麼東西?!前一刻臉還黑的跟塊碳似的,後一刻見著金子就開了花了?!見錢眼開的主兒!還非得跟我擺什麼長輩的架勢!她怎麼不幹脆去府門口迎啊?搞不好能再得一箱金子呢!”
葉善容氣的臉都漲紅了,一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叉著腰就開罵。
蓮兒怕嚇著孩子,趕緊捂了薛音芸的耳朵,去到屋外將孩子抱給了嬤嬤——
“領著芸姐兒先去別的屋子玩,過一會兒再帶過來。”
吩咐完,才又折返回屋子裏。
“老太太一直都是見錢眼開的主兒,您有什麼好生氣的,再說了老太太最喜歡的不還是咱們二房的少爺,芸姐兒又是個討喜的——”
“你懂什麼!”
蓮兒話還沒說完,就被葉善容嗆聲道——
“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夫人!”蓮兒的眼睛倏地一下就紅了,孩子的事情一直都是她心底最深的傷疤“我、我早年也是有過的——”
“有過怎麼樣?!保不住還不是窩囊廢物一個!”
葉善容戳人心窩子從來不帶手下留情,即便是蓮兒這樣忠心的。
蓮兒如鯁在喉,可卻不敢再說什麼,隻絞著手裏的帕子,低著頭,咬唇道——
“茶涼了,我去給夫人沏一杯新的來。”
說完連忙端起茶杯,一刻不敢停留的衝出了房門,眼淚瞬間也跟著落了下來。
此時院子外頭的錢媽媽正揮著手讓小廝把東西往裏抬——
錢氏是葉善容的陪嫁媽媽,也是她的乳母,院子裏大大小小的事情,除了葉善容就是她說的算,平日裏也是一副跋扈囂張的模樣,沒少搜刮壓榨底下的人。
“夫人——”
葉善容還在氣頭兒,聽到錢媽媽的聲音,自然也不太想要搭理,皺著眉頭,不耐煩的問道——
“又怎麼了?一天到晚的還有沒有個清淨兒?!”
錢氏是看著葉善容長大的,平日裏別說是皺個眉頭兒,就是放個屁都知道是什麼味兒的,這會兒一聽,就知道不對,八成是撞上槍口了,便一改方才的喜色,平著聲音道——
“夫人,榮哥兒差人把東西送來了。”
“什麼東西?”
“上等的絲綢布匹,我瞧著料子比去年的要時興——”
“呸!”葉善容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時興時興!它還能鑲了金子不成!甭拿來給我瞧了,你們自己合計合計,登記入庫就得了!”
錢媽媽莫名其妙的被衝了這一通,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欠了欠身子,也就趕忙退出去了,生怕一不小心踩著雷,炸了自己。
“臘八臘八,凍掉下巴,老話兒說的真是一點兒沒錯。”薛懷丘一邊掀了簾子,一邊說道:“我才在門前下了轎子,就往院子裏走的這幾步,那風吹得就跟刀子剌在身上似的疼。”
葉善容瞥過一眼,倒也沒什麼關懷的話——
“喲,你這一天天的不見黑了不回來,今兒是怎麼了?竟這個時辰顯了真身?”
“看你這話說得,這是我的家,我不回這兒回哪兒啊。”薛懷丘連身上的短襖都還來不及脫,便走近了火塘,抱起了湯婆子暖手。
“你不說,我還以為這是驛站呢,晚上回來睡個覺便行。”
薛懷丘眉頭一皺,頓時不悅起來,但隨後卻又將眉頭舒展開來,好言好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