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接風宴各懷鬼胎(1 / 3)

說是讀書會可實際上不過是有錢公子聚在一起玩樂消遣的借口罷了。

一麵是美女琵琶琴悠悠,一麵是美酒佳肴樂悠悠,半點兒跟讀書二字都沾不上邊。

“薛公子請喝茶——”

女子聲音嬌柔,眉眼含春,一隻手提著壺柄,一隻手扶著壺底,蘭花小指微微揚起,一道細細的水柱,便從壺口流出,眼瞧著青瓷茶盞就滿了——

有道是茶香人更香。

薛晏朝今年剛過十六,雖說尚未娶親,但通房丫鬟卻是有的,對於這男女之事自然是通曉明白的,瞧著姿色豔麗身段窈窕的女子,難免不會想入非非,頓時就被眼前的女子勾的眼睛都看直了,剛想說什麼,人家卻一個轉身,竟走出了雅間裏。

“她是——”

李顯比他年長兩歲,家中不僅娶妻還納了兩房妾室,這會兒瞧著薛晏朝焦急的模樣,笑了笑,都是男人,有些話不必明說,便能看懂——

“她叫合歡,泉香閣裏新來的,聽那個老鴇子說,還沒開過苞呢,想必是先來露個臉,饞饞我們,等過兩天叫初夜的時候再賣個好價錢。”

“嘶——難怪。”薛晏朝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角,下意識的將那茶盞端起,放在嘴裏細細的品著“我就說嘛,怎麼隻斟了杯茶就走了,原來是這樣——不過,瞧她的身段樣貌,就是擲個千金萬兩的倒也值得。”

隨後又湊過身去,問道——

“合歡是哪個合歡,合歡花的合歡嗎?”

李顯笑的更放肆了——

“合歡酒的合歡。”

話罷便引得在坐一眾男子轟然大笑。

待幾巡推杯換盞過後,薛晏朝就站起了身來,推辭道——

“今日我是不能再喝了,得先回去。”

“這才什麼時辰啊?就要走?梨香園的玉笙還沒來呢,他那出大青衣你不瞧了?”

薛晏朝皺了皺眉,可轉念又想到出來之前葉善容的警告,這會兒就是再想看也不敢留了——

“你有所不知,今日我那遠在關外的二哥哥回來了,出來之前母親特地囑咐過,晌午前必須得回去,我是母命難為,玉笙若是來了,你們且先替我聽了罷,待回頭兒改日,我做東,再邀那德明班好好地唱一出兒。”

李顯頗為不耐煩道——

“你這二哥哥到底是個什麼神仙人物,怎的每每回來都這般興師動眾?我記得去年也是因為他,你才離得席,今年又跑來掃興,真是跟我不對付。”

薛晏朝笑著拍了拍李顯的肩膀——

“何止跟你不對付,跟我也不對付,真真一個麻煩人物,可偏偏我是弟他是兄,你又惹不得他,所幸也是一年回來一次,不然日日都這樣,哪個受得了。”

走出雅間,剛下樓轉到拐角處,正要往長廊盡頭的出口去時,一道鵝黃色的纖瘦身影,便先一步越過自己,但卻又在離自己一丈處的位置停下。

薛晏朝心頭一喜,眼睛頓時就黏在那個背影上下不來了,呼了口氣,口齒間似乎還留著方才的茶香。

“朝哥兒,那不是合歡姑娘嘛?”吉慶是薛晏朝的隨從,與他年歲差不多,也是個喜歡上躥下跳不得安寧的猴崽子。

“多嘴!”薛晏朝瞪去一眼“去外邊兒等著。”

吉慶哈著腰揣著手,扭過頭就朝出口快跑去,路過合歡的時候,卻也不忘偷瞟一眼。

這會兒四下無人,正是大好時機,薛晏朝的心思動的更厲害了抬腳就要走過去——

可那合歡卻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一般,本來是站定的身子,忽的就動了起來——

青蔥細嫩的手指捏住裙擺,輕輕向上一提,那藏在衣裙裏的三寸金蓮即刻就顯露了出來——紅緞繡花鞋,梅花順著鞋麵像兩側延生,猶如寒冬裏正盛開的嫩朵,栩栩如生。

正當薛晏朝看的入神之時,裙擺卻突然落下,一雙三寸金蓮倏地就又被藏了起來。

合歡猜中了他的心思,卻不給他反應的時間,片刻的功夫,人便急急的走了,隻是那手中赤紅色的錦帕卻被遺落在了原地。

“哎——”

薛晏朝想要叫住她,她卻隻當沒聽見,扭過頭去又是勾魂攝魄的銷魂一眼。

“並蒂蓮花鴛鴦帕,一方紅錦惹情絲。”

薛晏朝被合歡勾的心癢癢,眼睛左右來回的瞟了瞟,急忙撿起地上的赤色錦帕,放在鼻下深嗅一番,一把就塞進了袖子中。

“停轎。”吉慶連忙從轎身的側麵跑到前麵,躬著腰背撩開轎簾“朝哥兒,到了。”

薛晏朝抖了抖身上的大氅,不自覺的捏住了袖子,挑眉瞥了眼身旁的吉慶,一邊壓低了聲音,一邊往府門裏走——

“知道回頭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嗎?”

“知道。”吉慶縮著脖子,鼻頭兒凍得通紅“哥兒今兒跟李大人的公子讀了許多書,做了許多詩。”

“算你機靈。”

薛晏朝回來的時候,正是開席的時候,他不算來的早,但也不算晚,隻能說正正好。

“朝兒給祖母請安了——”

老太太原本是在雕花椅上坐著的,一瞧見薛晏朝倏地就站了起來,這還不夠,還要伸手去扶他——

“快起來快起來,不是都說了嘛,不讓你下跪請安,這膝蓋上的淤青是又不疼了?”

薛晏朝雖說五官像了薛懷丘,但偏又生得一副娃娃臉,一笑起來更是憨態可掬,不由自主的便招人心疼——

“孫兒心中隻想著給祖母請安了,倒是忘了膝上還有傷。”

“瞧瞧瞧瞧,這孩子就是有孝心,前幾日去騎馬,不慎傷了膝蓋,我專門囑咐他請安時不要跪下,可他一到關頭兒,就全然不記得我的話了——”魯氏拍了拍薛晏朝的手背“祖母知道,你是個重孝道的好孩子,隻是身子重要,咱們都是一家人,拘著這些做什麼?”

一番話下來全是寵溺,又當著府裏這一大家子的麵兒,其中喜愛自然不必多說。

鄭珺清垂著眉眼,老太太的心思她從來都是清楚的,隻是這般堂而皇之的偏愛,還是讓她心生不悅,畢竟這接風宴是給自己的榮哥兒準備的,如此一來倒是分不清誰主誰次了。

她並不言語,微微側過身,讓丫鬟上了茶水,隨後便對身旁的薛晏榮說道——

“這是府裏新來的杭州廚子做的荷花酥,你且嚐嚐,合不合胃口。”

薛晏榮拿起一塊,輕輕咬下——

“還算正宗。”

說完便不再去碰。

老太太自然不會漏瞧這一眼,望著那缺了一角的荷花酥,這才扭過頭去,又說道——

“你二哥哥回來了,快去跟你二哥哥說說話兒。”

薛晏朝得了祖母的話,這才轉過身子朝薛晏榮望去——

“見過二哥哥。”

“嗯。”

一聲招呼過後,兄弟二人便都不再說話,一個坐在魯氏身旁,一個坐在鄭珺清身旁,其中生疏不言而喻。

老太太瞧著人都來齊了,便揮了揮手——

“上菜罷。”

不愧是大戶人家,光是上菜的丫鬟就有十幾個,一路從外麵端著進來,先不說菜色如何,就是上菜的人,都是個頂個的清秀俊俏,畢竟是上菜的丫鬟,既要在主子麵前露臉,又不成惡心了主子,模樣身段定要周正的才是——

“龍井蝦仁——”

“西湖醋魚——”

“寶塔扣肉——”

不一會兒八仙桌上便擺滿了。

魯氏先動了筷子,夾了一個蝦仁放進嘴中,臉上露出滿意的笑來,隨即又點了點頭——

“都吃罷,吃罷。”

話罷,大家才相繼動了筷子。

“不知關外的生意如何?前年你說置了些田地,結果趕了個災年,今年不知如何?若還是收成不好,定當多囤積些糧食,如此一來不僅不虧反而還能大賺一筆。”薛懷丘捋了捋胡須,似是為自己的這般打算洋洋得意。

薛晏榮看向他,停罷手中的筷子——

“生意沒什麼影響,至於田地,那是天災,我倒是也不強求,隻免去了一年的租子,待今年回過勁兒來再說。”

“你倒是個心善的,這麼說,你自己還要掏腰包了?”薛懷丘話裏有話,但又不好明說,畢竟薛晏榮從未虧過公中的銀子。

薛晏榮笑了笑,直言道:“自掏腰包也沒什麼,這點銀子侄兒我還是有的。”

“瞧瞧,這財大氣粗的叫我都羨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