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閣老,草民也得朝中大人勸解,才幡然醒悟,明白忠君愛國需得有實際表現才行,故此,我王家是堅定的站在皇帝這一邊,也是以羞於持有鹽引,恥於靠鹽獲利的,為了體現我王家對皇上的忠心,對鹽商的憎惡,情願與鹽商割裂,情願捐出家財……”王家代表王自振口口聲聲的聲討著某些鹽商,要求和鹽商做割裂。
“唔……,能幡然醒悟,也是好的啊!能及時和鹽商割裂,即便你王家身為鹽商,也還有可取之處啊!”徐光啟再次點頭道,皇帝這次辦鹽商,看來,是到了收網的時候了,先前那些辦案的錦衣衛,雖然也辦了不少鹽商,可卻沒收到像今天這樣多的銀錢,這自願捐和被抄家,果然是有區別啊!
“啟稟閣老,草民這裏還有給大人的一封信,請大人過目……”王家代表王自振見這位徐欽差隻肯說好話,卻不肯將事落到實處,知道自己可能缺了某些東西,於是,又掏出了這封信。
徐光啟接過信,看起來,這信,確實是給他的,信裏寫信的人自稱是他的同僚,和他共事過,徐光啟又看看後麵,寫信的果然是喬允升,裏麵的內容也就是敘舊,然後聊了聊自己會勸說王家,讓王家做個表率,和通虜的鹽商做個決裂,以示清白,請閣老多多關照。看到是喬允升寫的信,徐光啟已經不用看這信的內容,就知道是什麼事了,皇帝已經給他來信,叫他如何如何辦,說會有貼上來送錢,帶頭送錢的人,估計就是喬允升要保的人,皇帝和喬允升有些約定,需要相對的“善待”喬允升的人,雖然暫時可能要處置,但是日後可能還要用,需要“置之死地而後生”,讓徐光啟先收下家產,如何如何……
“嗯,此信本官就收下了,你家的事,本官知道了,不會太為難你,其他的,你也該知道如何做吧?”徐光啟感慨完畢,問道,如今這家鹽商走了皇帝給他安排的路子,現在雖然是捐盡家財,好像是吃了大虧,卻也不是不能翻身,皇帝和喬允升定是達成了某些東西,日後,他家又算是搭上皇帝這條線了,跟著皇帝辦事,日後必定有作為,雖然不見得能想鹽商這般繁華,卻也不會太差,和剩下的那些鹽商比,卻是天壤之別,皇帝這一手,當真是翻雲覆雨,將這些鹽商捏圓了搓扁啊!也感歎這些鹽商敢於抉擇,幾百萬家財,說不要就不要了,盡數捐了出來,如果不是個有能耐,有大決斷的人,也不敢如此。
“多謝閣老,剩下的事,草民知道如何辦,請閣老放心,請陛下放心……”王家的代表立刻朗聲答道,似乎這捐出的不是自己家的家財一般,充滿了信心。
“很好,既然你如此識時務,想必日後也必定無可限量,好好做……”徐光啟誇讚了一句。
“謝徐閣老誇獎……”王家代表王自振謝道。
“……對了,你家將家財捐盡,可還有住處?如果沒有住處,本官可給你安排一個去處……”對於捐盡了家財的王家,對於日後可能是皇帝的人的王家,徐光啟又照顧起來,誠然這次是皇帝查辦了鹽商,可將來卻未必依舊是死敵,日後還有更多,更大的事要辦,不招攬一些得力的人,那是不行的,這次辦鹽商,倒是一個好機會,鹽商裏有很多有能力、見慣場麵的生意人,或許,這些人都是皇帝日後的幫手,事情從來不是隻分好壞,壞的可以轉變成好的,好的可以轉變成壞的。
“謝徐閣老關照,草民已經聯絡了jī鳴寺的蓮華師,暫且就去哪裏安身,待鹽商案查清,再出來做點小買賣,以度餘生……”王家的代表王自振立刻答道。
“好!有地方安身就好,鹽商通虜案,其實,也並不是全部鹽商都通虜,王家能和通虜的鹽商決裂,是好的,是有擔當的,是深明大義的,……日後有什麼困擾,可來找本官……”徐光啟又做下承諾,既然別人已經捐了七八百萬兩家財,自己今年移民的款項已經全部有了著落了,對別人好一點,自然也是應該的,何況之後可能還會是“自己人”。
“謝閣老關照。”得徐光啟的承諾,王自振這才安下心來,如今南京城裏,這位徐閣老可謂是坐鎮的人物,是可以一言九鼎的人物,不管是太監也好,錦衣衛也好,都要對他禮讓三分,有了他做出的保證,自家的安全,自然無虞了。
“另外,還有些事要麻煩你……”徐光啟又對著王自振道。
“請閣老吩咐……”王自振連忙答應。
“憲之,你親自領自振到喜公公那裏去一趟,喜公公那裏估計還有事要jiāo代王家,另外,查點王家的家財,也請喜公公多幫忙,……嗯,另外,請喜公公對王家的人,多多關照一下……”徐光啟對著自己身邊的史可說道,史可先前是移民官中的一員,負責一個縣的移民工作,不過,他那個縣的移民工作,受益於周延儒的“點子”,一下子名揚海內外,成了皇帝都誇獎的“移民先進縣”,連帶著,官升一級,於是,不適合和七品官一起辦差的史可,被徐光啟調了回來,放在身邊慢慢培養。
而讓王家到喜公公那裏去,也算是皇帝jiāo代的之一,喜公公是以什麼起家的?就是給皇帝辦魏案,撈銀子起家的,對於怎麼撈銀子,自然深得皇帝的信任,何況他現在掌握著稅監,鑄幣局,更是和銀行有著不淺的關係,別人捐出來的家財,高達數百萬,這裏麵除了現銀,更有土地,房舍等產業,需要清點,變現,這些,都要經他的手,最後,錢是要存到銀行裏的,他徐光啟辦移民的銀錢,也是通過銀行調撥的,故此,皇帝已經將此次辦鹽商的分工,分得清清楚楚了,錦衣衛當那個“壞人”,負責抄家查案,四處摟草打兔子,他負責審案定罪,分撥誰如何處理,最後撈銀子自然歸太監,最後,所有銀子都要存到銀行……,故此,徐光啟叫史可領著王家去喜公公那裏,也算是“辦案”的流程。當然,吩咐史可去,外加親自囑咐,也算是格外關照王家了。
“下官明白,這就去。”一直在徐光啟身邊辦事的史可立刻應聲答道,雖然他對於這件事的內幕不知道,可也知道一些風聲,見眼前這個家夥將自家幾百萬家財全部捐出來,以博一條出路,也是相當佩服,感慨萬千,沒有眼力,沒有毅力,沒有魄力,沒有人指路,是不敢這樣做的。
“草民拜謝閣老!”見事情順利的完成,王自振感jī的再次叩頭拜別,這條出路,走通了一半,如他那位“關係”所言,此事,就看皇帝的信譽了,如果皇帝拿了他的錢不給他辦事,他也是無的,不過,也如他那位“關係”所言,介於皇帝一項良好的信譽,倒是可信的,這位皇帝的誌向遠大,怕不僅僅是重現漢唐那般簡單,既然已經阻止不了他,那就跟著他,也未必不是好事。
徐光啟並未移動,大大方方的受了王自振的拜謝,看著這對父子離開,心中感概萬千,七八百萬兩銀子啊!就這樣輕鬆的到手了,還讓別人心甘情願,這在以前,他是如論如何也不敢想的,他頂多就是考慮多收那麼一二百萬的鹽課。和皇帝比起來,他確實不如皇帝那般“心狠手辣”,不如皇帝那般站得高,看得遠。也知道,從這個人起,就是自己審案定罪的開端,鹽商通虜案這個案子,根本就無需審,也不用審,更不能審,真的一五一十的細細的每家都審,天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審完,隻有等到皇帝那邊的“審判”一下,他這裏就可以定案了,及其簡單,這個人是知道了皇帝的後手之後做出這種行動的,那麼那些不知道皇帝後手,又不肯跟風的人,注定了死路一條,到時候,皇帝的“審判”後手一出,他們即便想把家財捐出來,也無濟於事了,這條路,這個mén,能渡的人,也是有限啊!
……
王自振從欽差行轅裏出來,人顯得格外輕鬆,皇帝果然是個有信譽的人,徐閣老也果然是個善良之輩,並沒有黑他,已經吩咐了喜公公照顧他,喜公公是誰?在這南京城裏,也是有數的太監,皇帝心腹,有他和徐閣老關照,他家這一關,是過去了,日後的事,就是等著皇帝的“信譽”到來,想必皇帝不會砸自己的招牌的。
王自振帶著些喜氣的出了欽差行轅,他兒子跟在他身邊,一直懵懵鄂鄂,聽著自家老爹“捐”出了家產,又見自家老爹遞信給那位欽差,又說了些什麼他不懂的“黑話”,整個人都是懵的,除了知道跟著自家老爹走,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王兄,王兄!……”
王自振正準備上車,聽見有人叫自己,轉頭一看,卻是郭家的。於是停了下來,笑道:“原來是郭兄!幸會幸會。您怎麼也來這裏了?”王自振輕鬆的笑道。
“王兄這是去那?來見徐閣老,可有結果?”郭家的那位代表立刻追問,看著王家的代表居然喜笑顏開的從欽差行轅裏出來,有些拿不準,直接問是怎麼回事。
“嗬嗬,準備隨著史大人去喜公公那裏,嗬嗬,還能有什麼結果,為了和那些通虜的鹽商斬斷關係,捐出家財唄,這不,徐閣老相信我王家是無辜的了,讓我到喜公公那裏去一趟,喜公公估mō,有些事要jiāo代,嗬嗬嗬……”王自振笑著回答道,好似他捐的不是自己家的家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