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心中一動:“說阿母厲害,也是吳先生向阿父說的麼?”
那些姬妾倒也罷了,如果曹丕居然任由吳質對她也評頭論足,她可不會容許!
“不是啦,是阿父說阿母厲害!”
元仲居然滿眼都是“你真的很厲害麼”的崇敬表情,膩在了她的肩膀上:“可是阿母,你再厲害,也不能不愛元仲啊!”
“阿母當然愛元仲,這與厲不厲害無關。”織成伸手攬住他小小的身體,鬆柏般清新的香氣隱約可聞,這是織成令人專為元仲合成的香料。時下貴人子弟不薰香,便會被認為是粗野不通禮儀,但年紀太小,薰那種濃烈的香料又覺不妥,織成為他製了這香,也是反複試驗過的確不剌激皮膚,也對幼嫩的呼吸道無礙,才讓他去用的。當時隻因她的確對這個失去親生母親的孩子有著複雜而真摯的感情,即使是在這樣的小事上,也是極盡了她的心意。
然而此時,這鬆柏自然的清香,帶著山林的氣息,給她的心靈也帶了極大的慰藉。
“就知道阿母最好啦!”元仲歡呼一聲,將自己偎進她的懷裏,得意地說:“還是阿父有眼光,吳先生說,阿母太過厲害啦。阿父卻說,若是阿母不厲害,又怎會做出那什麼……什麼劈……劈雷……”
織成心中仿佛有物重重一擊,連呼吸都在瞬間停頓。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如同在遙遠的夜空中飄忽的風一般,輕輕說道:“是天雷霹靂彈罷。”
“對對!”元仲的話語那樣驚喜:“就是天雷霹靂彈啦!原來阿母真的會做!”
“你阿父……為什麼會說起天雷霹靂彈?”
織成隻覺自己的胸口一陣麻木,巨大的衝擊似乎堵住了所有的經絡一般,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和吳先生……還說了些什麼?哼,吳先生……”
她努力作出嬌嗔的語氣:“吳先生是不是在偷偷給你阿父找姬妾?不然為什麼會說到冰骨……冰骨玉肌什麼的?”
元仲依偎在她懷裏,看不到她此時的神情,歪著頭想了想,又道:“找姬妾好像是沒有……不過吳先生說,聽說主公對甄夫人極盡心思,甚至挪用軍費去營建什麼花房,為的不過是保住甄夫人最愛的那個什麼‘茫茫’,惹得朝中沸議,實屬不智。須知天下美人,有的冰骨玉肌,有的典雅貴氣……”
他伸了伸舌頭,或許是想到方才織成因此而嗔怪,撒嬌道:“阿父就說,朝中那些人皆為腐儒,隻以為阿母乃妹喜妲已之流,卻不知阿母最厲害,因為阿母會做那個……雷……雷……天雷霹靂彈!”
天雷霹靂彈!
曹丕居然還沒有忘了天雷霹靂彈的威力!可是這段時日,不,是二人相戀以來,他卻從未在她麵前提過一字!
他心機深沉,她素來都知道,然而……然而……
他到底還有多少事在瞞著她?
玄武陂遇剌,是為了置死地於後生,一麵能迫使曹植等人加快爭嫡,一麵利用曹操的舐犢之情,成功地娶她為婦。
臨汾公主的下嫁何晏,
元仲得意洋洋:“阿父還說了,阿母擅織,且在巴蜀、東吳皆有根基,又將那些地方的豪強大族都利均……”
“利益均沾……”
“啊,好象是這樣說……”元仲努力回想,與有榮焉:“加上蜀中錦府已受重創,吳地又始終不見起色,而阿母向來多巧思奇計,隻要有阿母在,我魏錦終將涵蓋天下,那時價比黃金,蜀地吳中皆要甘拜下風。別的不說,單是那棉花……恐怕就大有玄機……”
他想了想,困惑地問道:“阿母,什麼是棉花?”
棉花……
織成隻覺自己整張臉都仿佛僵住一般,卻還是要強行擠出一絲笑意來,答道:“棉花啊,就是阿母在後園之中種的那種花卉,樣子不好看,可是少見……”
說話之間,卻覺一顆心不停下墜、下墜,一直墜入冰冷的深淵之中……
“元仲,阿母有些不適,你……稍後讓阿嫻陪你用膳。阿母……阿母……”
她輕輕推開元仲,猛地站起身來,想要喚董嫻進來,或許是起身太猛了些,眼前忽然一黑,繼而天眩地轉,便往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