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兩天,虞知鴻沒等到前線的任何軍報,派出的傳令兵沿著原定路線也找不到人。他唯恐前鋒隊伍出事,點出一隊親兵,親自率軍去搜查蹤跡。
……結果搜到了打掃戰場的顧鐸。
這廝悠哉遊哉的,正在和身邊小兵念念叨叨:“俘虜關不下來?我哪知道怎麼辦,問你的小隊長去。誒,這槍不錯,你先拿著,等回去給——虞知鴻?你怎麼來了!”
顧鐸滿麵春風,一看就是打了勝仗,小跑過來邀功道:“你來的正好。我看蠻子不太行,直接打過去了。抓回來好幾個,沒地方關他們,你順便帶回去?”
他儼然一副“來都來了,帶點特產”的語氣,就和肚子裏頭沒長心肺這倆部件似的。
偏偏伸手不打笑臉人,虞知鴻的滿腹擔憂哽在喉頭,在嘴裏打了個轉,擠成一句不輕不重的話:“為何不報軍情?”
顧鐸:“……?”
顧鐸迷茫道:“還要報回去?”
賢王殿下算是徹底沒脾氣了——是的,這位年少有為的馳原侯,熟讀兵法,一手排兵布陣練得出神入化,三天就將十七部落聯軍摁在地上摩擦了好幾回……可他居然不知道前線的軍情還得往回報!
偏偏他此前還和虞知鴻大吵過一架,餘下的大小將領摸不住新來的小將軍脾性,不知道是不是要玩“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那套,也不敢擅自聯絡。
顧鐸解釋道:“我以為沒事就不用告訴你了,好吧,下次我肯定記得報信。”
虞知鴻耐著性子給他解釋:“你不報軍情,萬一真的有事,我另作了安排、臨時來不及支援,你該怎麼辦。”
顧鐸絲毫沒被嚇著,瀟灑道:“戰場上哪有‘一萬’?真趕上了,我讓他們先跑,自己認倒黴就是。”
虞知鴻:“……”
他搭檔過的將軍不知凡幾,這麼不靠譜的還是第一次見。賢王殿下實在沒法放心,也不必帶什麼“土特產”了,直接下令將帶來的人馬並入前鋒隊伍,親自看著顧鐸,順帶看守俘虜,就地審問。
顧鐸猶豫了一下:“不用吧,反正看樣子這邊也快打完了。十七部落挺扛不住揍的……”
虞知鴻長長歎了一口氣,或許是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下來,他一不留神,給了顧鐸一個擁抱:“我跟著你,能安心點。”
顧鐸渾身一僵,好像被戳中了什麼大穴,連心跳都險些停了半拍。他“急中生智”,咬牙拍了拍虞知鴻的後背,語氣像“哥倆好”似的:“可你有病啊,還在吃藥呢。”
虞知鴻:“……”
賢王殿下有種挨了罵的錯覺,緩緩放開了手:“不用擔心我。這次是我忙中出錯,本就該同你一起來。戰場變數不定,朝中亦有人對我虎視眈眈,這些風險不該放在你的肩上。”
顧鐸道:“這叫有難同當。”
虞知鴻啼笑皆非:“不必,這些本就是我的事。”
他這些天一直強行摁住那些不好的念頭,連想都不敢細想,唯恐自己的一縷思緒招來什麼不祥。
但心聲還是忍不住在問:是不是十七部落另有埋伏,會不會被圍困了?他那位出其不意找麻煩的大哥,這次會不會找上了陸小七?
虞知鴻實在心有餘悸,好像除了自己眼皮子下的一畝三分地,哪都有危險。
顧鐸忽然問:“對了,如果軍隊裏有別人的眼線,你會怎麼處理?”
在長久的藥物作用下,虞知鴻的心力愈發不禁消耗,此時遲遲有些交瘁,沒發現這個問題實在突兀,而是像平常一樣有問必答道:“按叛國論處,就地正法,以安軍心。”
顧鐸的心沉了下去。
與十七部落第一次交手時,蠻族士兵尚有一戰之力,打出了絕地反擊的氣勢。
按照原計劃,前鋒隊伍需給敵方造成一種占據優勢的假象,引他們去往一處開闊平原,再由虞知鴻包抄。
而兩軍對壘,一方拚命,一方且戰且退,後者必要憋屈吃虧。眼見形勢不好,顧鐸當機立斷,與幾名副官知會一聲,便下令全力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