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別說了,手上還一大堆事兒呢,咱們快走吧。”
兩個小宮女拉拉扯扯離開假山,竹塵靠在假山間的空隙裏,靜靜看著她們往掖庭的方向走去。
耽擱了不少的時間,食盒裏的糕點都快涼了,竹塵把食盒抱在懷裏捂著,快步回了未央宮。
幸好,徐苓早餓得前胸貼後背,瞧著一盒子的糕點立即食指大開,快速而禮儀齊全地吃了好幾塊綠豆糕和一碗桂花糖藕。
皇後娘娘填飽肚子後,才想起來一旁未離開的小太監,把剩下的半疊綠豆糕往他那兒推了推,道,
“賞你了。”
竹塵猛地抬起頭,眼裏是不敢置信。
徐苓被他看出了火氣,“怎麼?不想要?”
說著就要把碟子挪回來。
竹塵眼疾手快地捏住盤子一端,啞著聲道,“要的。”
徐苓默默收回手。
禦膳房的手藝極好,一塊糕點都做得軟糯香甜,入口即化,竹塵舍不得太快吃完,隻用了一小塊,便妥當地收進了櫃子中。
半夜,掖庭。
起夜的小宮女穿著單薄的中衣,沒走出房門幾步,就被一股大力捂住嘴,拖著往沒有燈火的後樹林裏去。
啪。
人被摔在林子地麵上,震起一片枯黃的落葉。
黑魆魆的布靴一步、一步靠近她,突然失聲的小宮女瞪著腿拚命往後退,她想站起身跑出去,可光是這麼後退著,就快用光全身的力氣。
她瞪著驚恐的眼看著黑衣男人,男人屈腿從枯樹葉下抽出一根長樹枝,樹枝尾端拖在枯葉層上,男人每走一步,樹枝劃過落葉,發出沙拉沙拉的聲響。
小宮女不得不繼續拖著身子往後退,再往後退,直到背部被什麼東西抵住。
那是口枯了很久的井,聽掖庭的老嬤嬤說,裏邊關著不少冤魂。
男人探頭看了看,枯井黑不見底,見他將注意放在了枯井上,小宮女心中一橫,不知哪兒來的力氣撐起身子,眼看就要成功
噗,是樹枝沒入身體發出的聲音,宮女的身體重重磕上井口,血跡染紅了枯枝的一端,也染紅的了井上長年累月積著的灰。
小宮女徹底墜入沒有盡頭的井底。
她不知道的是,半個時辰前,也有個宮女以這樣的方法死去。
她知道的是,掖庭失蹤了兩個宮女這件事,沒有人會在乎。
很快,天亮了,一切都恍然未變。
徐苓卯時五刻醒來,由佩環和青書伺候著梳洗,離妃嬪請安的時間還早,她取了件輕便素簡的外衣換上,然後打開殿門,想讓清晨的冷風好好吹散自己一身的困意。
然後,出乎意料地看到了龜縮在一堆梔子花枯枝幹旁的小太監。
她走上前,用鞋尖踢了踢小太監弓著的背。
小太監沒有醒,反而把背弓地更彎了。
叫個什麼樣子!
“青書,把他叫醒。”
說完,她不再管這裏的事,哈著冷氣,回了暖和的正殿。
青書叫醒人的方式千奇百怪,竹塵睡得再昏沉,也禁不住她的折磨,沒一會兒就醒了,聽說自己這副樣子被皇後娘娘看著了,急得恨不得衝進正殿去負荊請罪。
青書忙把人拉住,提醒道,“娘娘怕冷,你還是回去換身衣服再來吧。”
竹塵想了想,青書說的也是,於是趕忙抱著身子跑回屋子裏,邊嚼著櫃子裏放過夜的綠豆糕,邊叮鈴哐啷地換上整潔的衣裳。
還覺得不夠熱,便又在屋子裏跑了幾個來回,等背後有了薄汗,才敢往正殿去。
正殿裏,徐苓拿著禮單正交代佩環事情,聽見動靜,不冷不淡地賞了小太監一眼。
“奴才拜見皇後娘娘,娘娘萬安。”方才狼吞虎咽地用了兩塊綠豆糕,卻忘了喝水,嗓子黏糊得,竹塵差點說著話就咳出來。
禮單被摔在皇後娘娘右手邊的桌子上,主位上的人難辨喜怒道,“竹塵公公可是對本宮不滿呐。”
“奴才沒有。”
沒有沒有,又是沒有,他這張嘴裏到底什麼時候能說出幾句她愛聽的話來。
看了眼小太監不斷做著吞咽動作,徐苓嫌棄地擺了擺手,吩咐佩環道,“去給他倒杯茶。”
喝了茶水,喉嚨舒暢多了,竹塵跪在地上,欲言又止地盯著手裏一滴茶水都不剩的杯子。
徐苓歎出一口氣,“還想來一杯?”
“奴才不敢。”
“行,那退下罷。”徐苓重新拿起禮單。
“娘娘”
“滾。”
小太監想說的話被硬生生堵住。
徐苓就是樂於看他吃癟,再說,誰稀得聽他解釋,反正要再讓她看到這狗奴才睡在不該睡的地方,她就賞他幾十個板子,叫他連床都下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