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塵,竹塵。”
“娘娘,奴才在呢。”竹塵回過神,彎腰在皇後娘娘身邊附耳。
徐苓瞪他一眼,“你在想什麼呢,這會兒都敢走神。”
想到殿中央跪著的鄧萬生,竹塵掩下眼中異色,捂著肚子低聲請罪,“娘娘恕罪,奴才肚子有些不適。”
肚子不適?
徐苓看他臉色有些難看,又想到他是第一回陪著來宮宴,緊張也是在所難免,便鬆口讓他回未央宮,將青書喚來伺候著。
小太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保和殿,徐苓眉頭皺了皺,取下腰帶處的宮牌交給佩環,囑咐道,“讓他拿著宮牌去太醫令那兒取藥。”
千萬別被一個小小腹痛,要了性命去。
徐苓的一番動作都在成帝的眼皮子底下完成,尤其是她取下腰間宮牌交給佩環的一瞬間,成帝穩穩握著的酒杯,突然撒出了幾滴。
“皇後對宮人都如此上心,那些狗奴才竟敢欺上瞞下,千刀萬剮,死不足惜。”
他說的是宮牆那件事,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要不是他突然提起,徐苓自己都快忘了,她笑了笑,撫平衣褶,
“竹塵伺候臣妾慣來上心,想來日後也難再找到如此合心意的奴才,臣妾自是要看重的。”
她說的是實話,一雙杏眼裏滿是澄澈,成帝想到之前在建章宮走廊上的一幕,不由得有些懊惱,他這都是在想什麼!
為了掩蓋麵上的惱怒,成帝端起酒杯飲盡,“既然會伺候人,未央宮也少位掌事太監,皇後就自個兒看著辦罷。”
剛喘著氣疾步回了未央宮的小太監還不知道,就從保和殿回未央宮的短短時間,他還能得了升職的機會。
宮宴上的封賞,成帝很是大方,尤其體現在兩位平叛匈奴有功的涼州小將身上,其中一位姓鄧的後生,竟得了七品的立武郎將,此人尚及弱冠,想來,前途無量呐。
宮宴上的要事講完,隨著成帝的兩聲掌響,身著鵝黃長裙的舞女翩翩而來,至殿中央,隨著樂聲鼓點起舞。
燈火輝煌,靡香疊疊,觥籌交盞之間,徐苓沉靜啟唇,“薑夫人何在?”
聲音傳到薑夫人耳朵裏的時候,她正和坐得近的手帕交撫手談笑,聞言,臉上笑意一僵,忙走到大殿中央,
“妾身見過皇後娘娘。”
徐苓沒喊她起身,就叫她這麼跪著,是半點麵子都沒想給她留的意思。
“說起來,本宮也好久沒見過芸姐姐了,薑夫人,她可安好?”
徐苓拿著敲核桃的小錘,順著案桌上的核桃一個個敲過去,每每落下發出的捶打聲,嚇得薑夫人是手腳發麻、渾身發冷,她哪裏想得到,皇後娘娘會因為徐芸那丫頭生如此大的怒氣。
平津侯夫人不喜徐芸,他們薑家便想當然地以為皇後娘娘也不喜歡這個占了自己平津侯長女之位的庶姐,故而,對徐芸多有怠慢,眼下皇後娘娘突然問起,應該是知曉了什麼,想為徐芸討個公道。
皇後娘娘為家姐討公道,是後宅之事,成帝不會插手,隻當充耳不聞,繼續賞舞。
“回娘娘,府中大夫說芸兒的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再臥床休息一段時日,便無大礙了。”薑夫人不堪大用,薑大人卻是個反應快的。
徐苓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眼神閃躲的薑夫人,似乎不大相信薑大人的話,“即便如此,本宮心中仍擔心芸姐姐的身子,唉,等過些日子本宮讓底下人去親自看上一眼,否則呐,真是放不下心。”
她捂著心口看向成帝,“芸姐姐自小待臣妾就很好,眼下,臣妾倒是想舔著臉麵向皇上求個恩典了。”
皇後不可輕易派宮人前往官員府邸,徐苓不想因此落人話柄,故而當著眾人麵向成帝求個承諾,成帝也不會在這些事上為難她,何況徐芸是她的庶姐,於是道,
“皇後仁心,朕豈有阻攔之理。”
話音剛落,薑夫人四肢俱軟,癱倒在大殿中央,徐苓差了宮人將她抬回原位,薑大人因此在同僚麵前丟了麵子,恨恨地看了眼薑夫人,若非顧忌這是宮宴,恐怕就要拂袖而去。
與之心情相反的,要論徐楠實了,他本事不大,也不敢和出身大族的正妻對著幹,但徐芸是他和張氏的第一個孩子,他再軟弱,也不想因此害了自己的孩子。
當日張氏哭著來書房求他為徐芸做主,他原是想去薑府為女兒撐腰,奈何方蘭悅勢大,他除了暗中幫芸兒打點之外,什麼都不敢做。
現在皇後娘娘願意出麵,想必,芸兒在薑府的日子,一定會變好,他也能和張氏有個交代。
徐楠實如此自我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