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在酉時左右結束,徐苓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了未央宮,佩環朝負責灑掃的小宮女招招手,吩咐她去小廚房要碗醒酒湯。
小宮女放下掃帚,利索地做事去了。
佩環走回徐苓身邊,替她輕按額頭兩側,“奴婢讓人備了醒酒湯,娘娘喝一碗再睡上一覺,頭就不會那麼疼了。”
“嗯。”徐苓懶散地應了聲,闔上眼小憩。
門外有腳步聲傳來,佩環探頭去看,低聲驚道,“竹塵?你肚子不疼了?”
徐苓睜開眼看他,竹塵的嘴角噙著笑,拿勺子在冒著熱氣的醒酒湯裏攪了攪,又放到嘴邊吹了吹,才送到徐苓唇邊,
“奴才去太醫令那兒看過了,煎了一帖藥服下,便好了個大概。”
醒酒湯的味道並不好,徐苓隻張嘴喝了兩勺,便不肯再喝。
“娘娘再多喝些,宮宴的酒勁道不小,奴婢看著不少大人散宴時連路都走不直了。”佩環勸道。
“佩環姑娘說的是,娘娘再用些,今兒要守歲,娘娘不肯喝這醒酒湯,等會兒怕是要吃些苦頭。”竹塵不甘落後道。
兩個人一人一張嘴,真是把徐苓當做了小孩來哄,徐苓想到從前在平津侯府,忘了去的是誰家宴會,喝了不少酒,回府後倒頭睡下,一醒來,整個腦袋跟要炸開似的,難受地讓人直想打滾。
回憶起那難受勁兒,徐苓渾身一抖,醒酒湯也不覺得難喝了,乖乖張著嘴,竹塵細心一勺勺喂著,總算是喝完了一整碗醒酒湯。
看著隻留湯漬的碗底,佩環和竹塵都大大鬆了口氣。
之前娘娘就是因為忘了用驅寒的薑湯水,後頭才染了風寒,生了場病。
前車之鑒,佩環不敢再重蹈覆轍。
守歲是未央宮的大事,由於老平津侯的影響,徐苓自知事起,每年除夕都會守夜,以求來年平安靜好,入了宮也一樣,這是她在宮裏度過的第二個年節了。
等竹塵在殿內架好燒炭的爐子,燃好熏香,徐苓正沐浴完,穿了身家常的舒適衣衫來了正殿。
“會打葉子牌嗎?”她叫住要離開的竹塵。
葉子牌是貴婦人中時興的玩法,連佩環和青書都是讓徐苓教了才會,竹塵一個出生不顯的小太監別說打,就連葉子牌三個字都覺得陌生。
竹塵很想點頭,但最後還是誠實地搖了搖腦袋,“奴才愚鈍。”
小太監周邊的氣氛都低迷了不少,明明他方才架好爐子的時候心情很好,徐苓用眼神示意佩環。
佩環心領神會,走到小太監旁邊溫聲道,
“哎呀,竹塵公公,皇後娘娘這是故意打趣你呢,我和青書的葉子牌都是娘娘教出來的,你不會打我來教你就是了,簡單得很。”
佩環熱心腸地在他耳邊講了好長一段話,竹塵卻隻聽進去了一段——
我和青書的葉子牌都是娘娘教出來的。
既然娘娘可以教她們兩個,為什麼就不能再教他一個呢,竹塵有些鬱悶地想。
葉子牌三個缺一個,現在小太監被留了下來,四個人勉強算是湊齊了。
青書噔噔噔跑到櫃子裏翻找出皇後娘娘壓箱底的葉子牌,佩環叫來底下信得過的小宮女一人一邊把守著正殿大門,小太監豎直耳朵時刻注意著殿外動靜。
笑話,皇後娘娘在未央宮攢局打葉子牌的消息怎麼能泄露出去!
“哎呀,竹塵公公,你出得小了,這個不是這樣出的。”青書緊鎖著眉頭把竹塵放在桌上的牌子重新插回他手中。
竹塵凝眉想了一會兒,再拿了一張葉子牌出去。
佩環眼尖,看見了葉子牌上的圖樣,忙伸手阻攔,“又錯了又錯了。”
如此,或許由於竹塵公公的腦瓜子不太夠用,光是一局葉子牌就快玩了一刻鍾。
第二局是徐苓做莊,她先從八張翻牌裏取了一張,見她動作,竹塵也跟著伸手,
“竹塵公公,還沒輪到你呐!”青書捏著手上葉子牌,啪地打在竹塵伸出去的手背上,打出了一條紅痕。
徐苓也被他一副糊裏糊塗的樣子弄得有些惱,但一看他沉默不語地收回手,仔細瞧著眼尾還有些泛紅,咽下即將破口而出的訓斥話,對青書道,
“你坐到本宮這兒來。”
青書起身和徐苓換了位置。
徐苓在垂頭喪氣的小太監鄰邊坐下,替他拿起落在桌上的葉子牌,“本宮親自教你,要是再學不會,那你就回去洗洗睡罷。”
“奴才愚笨,給娘娘添麻煩了。”小太監抬起一雙欲哭不哭的眼。
徐苓:是挺麻煩的。
打葉子牌的時間過得很快,十幾局葉子牌玩下來,佩環打開窗戶一看天色,戌時都快過了。
於是徐苓令他們收起葉子牌放好,起身從梳妝台抽屜裏拿了三個紅包,一一交到三個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