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27章 第二十七章(1 / 2)

成帝轉頭看向身邊人,珠翠環身,鳳簪兩旁的流蘇遮掩著,使他根本看不清她嬌美的容顏。

“伏奇王子長途跋涉來我溧陽,一路辛苦。”徐苓沒有注意到成帝的打量,用手拖著酒杯底對伏奇道,

“這酒名為春葉竹,所謂酒香不怕巷子深,指的就是它了。在我們大周,逢年過節,上至皇室勳貴下至百姓平民,家家戶戶都會備上一壇,一家人圍坐一團用春葉竹暖胃亦暖心。”

大周的皇後換了人,伏奇早有耳聞,卻沒想到這位新皇後會如此不一樣,年輕稚嫩地一點都不像皇後,反倒更肖似他們大草原上策馬飛奔、無拘無束的妙齡少女。

發不該散著,而該用他們大周最貴的紅絲綢高高豎起,好比烈馬的尾巴。

伏奇眼神放肆地打量著高位上行為端莊克製的年輕皇後,他曾聽草原上的老人提起過鶴望蘭,那是長在匈奴以南,甚至比大周還要更加偏南的土地上的一種花。

老人說,鶴望蘭花冠如佛焰,紫紅鑲邊,張牙舞爪,四季常青,而又畏嚴寒,忌酷熱、忌旱、忌澇,真可謂嬌生慣養,偏喜歡走南闖北。

不正如眼前這位大周新後,出生高門貴族,吃食服飾無一不精致,自小讀的都是尋求綱常倫理的四書五經,偏偏眼睛和骨頭裏卻藏滿了反叛。

伏奇失了神。

“伏奇王子,皇後娘娘邀您飲酒呢。”沙啞的男人隔空傳到伏奇的耳朵裏,他扭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伏奇王子,”見他看過來,徐皇後身側站著的太監,提高嗓音,又說了一遍,

“娘娘邀您飲酒呢。”

伏奇領著匈奴騎兵作戰無數,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凡幾,虎目圓瞪地朝人看去,饒是成年男子,但凡膽子小些都能給嚇得濕了褲襟。

而竹塵隻是彎著眼,雲淡風氣清的與他視線相觸,別說害怕,連絲毫緊張畏懼都沒有。

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奴才罷了,氣勢竟比他身邊的皇後還要足,伏奇眼裏迸出殺意。

“入鄉隨俗,伏奇王子咱們大周有大周的規矩,皇後娘娘敬酒,不能不喝。”竹塵的話聽在他人耳裏是提醒,可聽在伏奇耳朵裏卻變了味道,仿若威脅。

徐苓握拳輕聲咳嗽,示意竹塵點到即止,別再說了,再說下去,伏奇真得找機會幹了他。

唉,怎麼說呢,她確實還沒法讓黃公公那件事徹底過去,但除此之外,竹塵也沒做錯什麼。神佛尚不能無過,機會什麼的,總得給他一回。

畢竟,像他這麼愚忠的奴才可不多了。

徐苓再次端起酒杯,縱使被人如此放肆打量,麵上也沒有惱怒的兆頭,“伏奇王子,這春葉竹得趁它剛拿出來的時候喝,最是新鮮,要是久了滋味可就大不如前了。”

皇後給足了匈奴麵子,伏奇自然也不會魯莽到和大周皇後對著來,大笑著走到保和殿中央,雙手舉杯仰頭喝下滿杯的春葉竹後複又抱起一壇子道,

“皇後娘娘盛情,伏奇多有放肆,這壇酒就當向皇後娘娘賠罪了!”

他動作粗獷毫不講究,有透色的酒順著胡子拉碴的嘴角流下,便用衣袖擦去,一壇子的春葉竹量可不少,伏奇之前也喝了不少,於是等哼哧哼哧把酒喝完,竟突兀且響亮得打了個酒膈。

嚇得在座的貴婦人連連搖頭。

果然是匈奴蠻人,春葉竹如斯美酒,給他們喝,真是暴殄天物。

擱下酒壇,伏奇眯著眼掃過在座婦人女子,中原確是一塊肥肉,怨不得他們匈奴祖祖輩輩都想往中原拓寬勢力。

“從前呆在匈奴,伏奇眼界不寬。如今到了大周才知道什麼叫做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他眼裏的輕佻毫不掩飾,搖頭晃腦地念著實為大不敬的詩詞,應該是醉得不清。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描繪的是後宮妃嬪的寂寥生活,伏奇如此用法,不知他是真沒學好中原文化,還是沒把大周放在眼裏。

匈奴把女人當做貨物隨意買賣挑揀,無論高低貴賤。但在大周,凡能入保和殿的婦人女子,哪個不是誥命加身,不是皇室血脈?豈容他一個戰敗之人輕辱。

但和一個醉鬼講理,最受罪的還是自己。

見殿內鴉雀無聲,伏奇腦袋昏昏沉沉地又開口道,“大周皇帝,來前我父王特意囑咐,為保兩國相安無事,還請大周與我匈奴結秦晉之好,當然,惟有皇室女子方能彰顯誠意。”

“不然,”伏奇粗糲一笑,“我父王年紀大了,怕是看不清大周的誠意呐。”

話裏話外,都是要和親的意圖,且胃口還不小,要他們趙氏的女兒。昭陽長公主原是置身事外地看戲人,但細細一盤算,竟發現她的淮安是唯一一個能夠送去和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