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76章 第七十六章(1 / 2)

“娘娘!淮安郡主入宮了!”

徐苓猝然起身,“人到哪兒了?”

“消息來的時候剛進西偏門,算算腳程,差不多快到建章宮。”佩環掐掐指尖算道。

快到了?

徐苓拔腿就往門外跑,佩環一口氣還沒喘上,抓起掛在架子上的大氅跟著跑開。

好在徐苓從前閑得無聊時總喜歡探索宮裏偏僻無人知的小路,這才提著裙擺,堪堪能在電光火石間擋到正要遞話求見的淮安麵前,

“皇上如今正忙著,郡主有什麼事,不如先與本宮細說。”

她一路跑來,散亂發髻上流蘇珠釵滿腦袋地飛,眼角還被小道上的橫枝丫劃出了一道紅痕,狼狽至極的模樣,要不是她自稱本宮,說不定建章宮的守衛就得拔刀相向了。

淮安也被她這副樣子嚇道,愣愣地由她扯著袖管往未央宮走,直到某個粗心的宮女沒有處理掉的橫亙在路中央的枯枝碰上了她的腳尖,才驚醒,甩開了徐苓的手,冷聲問道,

“你要做什麼。”

徐苓腳步一頓,給了佩環一個眼神讓她去周圍守著,“你不能去見皇上。”

“不能?”淮安氣笑了,兩手抱胸,腳往後退了退,“憑什麼不能,母親身處險境,難不成我連過問都不行麼?”

隻是過問,當然可以,但

“真的隻是過問而已?淮安,說謊的時候,你的眼睛總會眯起,和現在一樣。”徐苓彎腰撿起礙事的枯枝,隨手扔到一旁的花叢裏。

纖長的睫毛耷拉著,在不施粉黛的眼下打出一片灰黑色的陰影,潔白的裙邊沾上了地麵的灰塵,顯得有些髒亂,捏起枯枝的手指,一個有丹蔻,一個沒有,想必來時她正在染丹蔻。

徐苓來得很及,她很在意她的事。

淮安都清楚,可是,她太冷靜了,掉光了枯葉的樹被風吹過都會發出簌簌的響聲,她卻能冷靜地,細致入微地站在一條不起眼的小道上,試圖與她,一個即將失去生身母親的人講道理。

“皇後娘娘知道母親的事嗎?交州圍困,皇上意圖乘勝追擊,勤王妄圖用母親做護身符,我做兒女的,連入宮為她陳個情,求個公道都是錯嘛?”淮安忿忿地往花叢間踢了一腳。

徐苓撐著大腿直起身子直視她,她同樣來得急切,眼下一圈的青黑藏在不勻的脂粉下,隱約可見,昨日交州傳來消息,昭陽長公主府屢遭刺客來訪,為護長公主安危,成慈霄腹部中刀,至今未醒。

淮安焦急,情理之中。

冒失地找去建章宮又有什麼用,難不成她鬧一鬧,罵一罵,成帝就會收了殺心?

“求公道當然沒錯,”徐苓道,“隻是錯在,不該向皇上求。”

“據本宮所知,成大人負傷的消息尚未傳開,自古流言蜚語最易動搖人心,郡主真想救長公主於危難,不如試試民間的法子。不是說,土方子才能救人命嗎。”

這是讓她淮安聽懂了!

她想得不多,儀仗的也不多,打小做事風風火火,即便婚後有所收斂,可這想事情的思路還是沒怎麼變,而深宮真是能磨練一個人,從前和她幾乎一樣的徐苓所有的打算和想法,都走出她好大一截。

在和親的事情上便初見端倪。

冷靜、理智、有條理這些從前絕對不會出現在徐苓身上的詞語,放到如今的徐皇後身上,十分合適,就好像她身上的衣服,即便再不講究,再不幹淨,與這宮牆裏麵的景色都會相稱。

就像,走得路上出現了擋路的東西,淮安會停下,而徐皇後,選擇除去。

“怎麼了?”見淮安良久不說話,徐苓感到有些奇怪,抬腿靠近她幾步。

“我是在想,當初平津侯世子杳無音訊的時候,娘娘是否也如眼下般條理分明,不驕不躁。”淮安靜靜地,小臂後伸,躲過了她的觸碰。

“付擲。”

宮女點亮屋裏的最後一盞燈,吹滅燃著的火折子,躬身退了下去,遠處的桌上是放涼了的晚膳,其實佩環拿去熱過幾回,回鍋又出鍋的,早變了味。

內室裏沒有點燈,今夜雲遮月,沒有月光能為黑暗中的人們提供光亮,徐苓抱膝縮在床腳,頭埋在臂彎裏,長久到呼出的熱氣都染溫了衣袖。

她的眼裏不含什麼熱淚,隻是驚慌失措,或許還有憎惡,對自己的憎惡,她抬起駝紅的臉,兩手緊緊地攀附在付擲的腰側,以一種渴求的姿態麵對他,

“你好好看看我,好好看看。”

付擲本把不住她什麼個心思,去問佩環,也問不出個準話,可她這麼一說,他便都明白了。寬大的手掌極有耐心地拂過她的眉眼鼻尖還有朱唇,最後穩穩地落到她有力跳動著的胸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