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正派子弟?徐苓想想就來氣,也不拿鏡子照照□□,他還有什麼子什麼弟。
“擔心落了功課?”起身把書往便宜兒子手上一拍,徐苓細手一揚,大方得不得了,
“就讓付擲跟你一塊兒過去。”
至於某人樂不樂意,徐苓先下手為強,在人反應過來前就讓佩環把他的東西打包送到去了皇子所,妃嬪間有齟齬,難免波及未央宮,付擲脾氣躁,不把人趕遠點,徐苓是真怕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讓她想保也保不住。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不等雞毛蒜皮的小事鬧進未央宮,鹹福宮裏的秦婕妤就出了事。
太醫令去請平安脈時,竟說她肚子揣著的是個死胎。
鹹福宮上下亂了套,能做主的人癱在床上隻顧流珍珠淚,徐苓嚇得手腳冰涼,隻能硬著頭皮上。
太醫令跪了一地,十幾個人輪番看下來,結論都出奇一致,秦婕妤肚裏的孩子不論先前多少活蹦亂跳,現在,已經是個死胎了,死胎對母體而言是極大的損耗與拖累,時間不等人,秦婕妤必須盡快引產。
“一群庸醫!”秦婕妤根本聽不進任何勸告,抱著肚子縮在床腳,腫成核桃的眼警惕地盯著他們,“別以為本宮不知道,皇上不在,你們便鉚足了勁地要我肚子裏孩兒的性命。”
“什麼胎停?!前天晚上他還踹本宮的肚子呢!”
到最後,把火氣對準了徐苓,“皇後娘娘來得忒快,隻是要讓你失望了,除了皇上,誰都別想動本宮!”
你心心念念的皇上如今正聽高僧誦經呢,徐苓頭疼得緊,可滿宮的人都等著她來拿主意,就連太醫令都往她這看,等太醫令退下,才道,
“本宮已著人將消息快馬加鞭送去鷓鴣山,等晚間聖諭就能送回。”
說完,她眼帶威嚴地掃視一圈在鹹福宮伺候的宮人,“好生照看著婕妤,若出差錯,小心自己的腦袋。”
宮人小心應是。
“皇後娘娘。”
徐苓拍拍佩環的手示意她停下,“婕妤要說什麼?”
“我的孩子是被人害死的。”
秦婕妤才十六歲,花骨朵兒一樣的年紀,和一個足以做她父親的男人交頸纏綿,縱使這男人擁有至高無上的權柄,生得再俊逸儒雅,也不得不承認,在知道自己要入宮後,她曾在夜裏用被子兜住腦袋無聲哭過,十六歲的小姑娘,不可能沒期待過遇見一個翩翩少年郎。
終於入了宮,托秦青養女身份的福,她進宮便是一宮主位,在皇帝的寵愛和情話下,漸漸放下隱秘不宣的不甘,有了孩子後,她更是想要守住擁有的一切。
珠釵從鬆散的發髻上滑落,規整的衣衫皺得不像樣,被桃紅色口脂覆蓋的唇上有一道見血的溝壑,秦婕妤似是大夢初醒,跌得撞撞地衝到徐苓麵前,拉著她的衣襟,不依不饒,
“求皇後娘娘讓臣妾的孩子死個明白。”
刹那,徐苓想起了很多人,栗八子、陳美人、王美人、徐玉菱,以及她們厄運背後的那雙冰冷的推動著所有人命運的大手,她思索著看向秦婕妤已經隆起的肚子,
“婕妤說它前天夜裏還有動靜?”
秦婕妤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急忙說道,“對!當時皇上也在,皇上可高興了,耳朵貼著我的肚子聽了好久好久。”
說到成帝,她麵上浮現出濃濃的眷戀。
徐苓勾起嘴角,扶著她在小幾上坐下,道,“好,本宮會將事情細細稟明皇上,婕妤千萬養好身子,你還得親眼看著那惡人落得什麼下場。”
聖諭果不其然是在晚間到的,徐苓想不出他聽到自己的孩子死了後是什麼心情,因為派去傳信的人隻是平淡地轉述了一句:
急令太醫行引產之事,必保婕妤安然無恙。
說是引產,但秦婕妤腹中的孩子已有五月大,想要成功引出死胎,要經曆的痛苦和生孩子沒有區別,徐苓坐在產房外,眉目謹肅。
左耳聽的是佩環叱罵鹹福宮門口鬼鬼祟祟打探消息的別宮宮人的聲音,右耳聽的是產房裏秦婕妤的痛呼聲,以及她一聲比一聲淒厲的“皇上”。
整整兩個時辰,房門打開,產婆抱著一個血包走出,徐苓陡然抬眼看去。
“要是活下來,就是個皇子,可惜了啊,沒這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