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過去,年後也忙得很。
初一到初七這幾天後宮裏的太妃和宮外的命婦都在往未央宮跑,名其名曰“拜年”,實則都是像馬尚宮一樣拿著什麼物什來孝敬太後。
後宮不議朝政是規矩,但總有些不識規矩的長舌婦人嘴巴把不住門,你一言我一語便把茶餘飯後從自家夫君那兒聽到的消息給傳了出去。
“聽說最近晉國蠢蠢欲動,看這樣子,是想與大胤為敵了。”
“是啊,大胤剛安生幾年,晉國這一鬧,兩國不會又要開戰了吧?”
堂下兩位誥命夫人聊得熱鬧,兵部侍郎家的夫人聽了卻搖搖頭。
“我聽我家夫君說呀,皇上念及百姓,此番是想求和。”
“求和?晉國和蕃汗相鄰,莫不是要讓蕃汗使者去做說客?”太保夫人對幾國局勢了解些,思索過後突然想起他們這位太後娘娘正是蕃汗人士,隻得又噤了聲。
今日原本是年後婦人家的一次小聚,不知是誰將話題引到戰事上頭,最後還提到了蕃汗,如今眾人皆不敢再出聲,隻得小心翼翼瞧著金月容的臉色。
金月容深居後宮,還是第一回聽說這事。
蕃汗與晉國、大胤皆交好,若父汗真的願意派使者講和,或許真能避免一場血雨腥風。
後宮議政本就是大忌,夫人們見金月容臉色不佳,便識趣地沒再說下去。
自打除夕那日見過王姐,金月容一直心神不寧,她想,王姐如今和曲大人在一起,卻沒有名份,萬一被發現又是殺頭的罪名。
王姐還要過多久這樣的日子呢?
還有曲夫人,她來過未央宮幾回,每每提及夫君的“外室”都要惆悵一陣,這樣下去,王姐的身份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屆時曲大人真能保住她嗎?還是會撇幹淨自己拋下王姐呢?
金月容慣愛胡思亂想,每每想到這裏都會極其擔擾。
明明自己也還是自身難保,誰知道“欺君之罪”會不會先落到自己頭上。
“娘娘,明日是您的生辰,合宮都要來向您祝壽,今日便先歇下吧。”
妙蘅見主子一直呆坐在桌邊,瞅著窗外一輪淺淡的彎月出神,便秉燭過來輕喚了一聲。
“妙蘅,你家中有姐妹嗎?”金月容問。
妙蘅似乎有些吃驚,不過很快便淡然:“回娘娘,奴婢從小便是孤兒,沒有家人,先是被牙子養大,後來遇到好心的掌事姑姑,便被買進了宮。”
金月容點了點頭,將妙蘅冰涼的一雙手放在掌心搓了搓:“沒關係,以後你在未央宮,我和流波都會拿你當姐妹。”
“娘娘”,妙蘅似是糾結許久,終於忍不住開口,“沈大人喜怒無常,手段殘暴,您還是能避則避,不要與他走得太近。”
火舌跳動,燭影紛亂,妙蘅素淨端莊的臉蛋映在金月容眼裏,金月容卻覺得有些看不清她。
“妙蘅……”
“奴婢隻是覺得,丞相大人這些年樹敵太多,您與他來往甚密,也許會淪為眾矢之的。”
妙蘅皺著眉頭神色認真,似乎很想告訴金月容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咬了下唇不敢再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