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明顯就是不想待了,秦媽媽眉眼微壓,用那雙三角細長眼陰陽怪氣瞧她半晌,像是想說些尖酸刻薄的話,嘴皮子剛張開卻又閉了回去,不甘不願的冷哼一聲才進了黑漆漆的小屋裏。
屋裏滴答滴答落著雨。
秦媽媽用腳將木盆踢到漏雨的地方,雙眼陰森瞪一眼外頭拿著紅色油紙傘的少女,視線一轉,便見自己坐在炕上的兒子也正直著身子癡癡地看。
咳嗽聲從他單薄的身子裏傳出來,他受了傷,老天一下雨便會發溫病,秦媽媽給他蓋了蓋厚實的被角,才轉身自桌上拿了空碗。
“哎。”
一聲衰弱的聲音自陰暗的角落傳來,他瞪著一雙與秦媽媽如出一轍的細長三角眼,像個垂涎欲滴的老鼠一樣望著站在外麵雨幕裏,捋著袖子,皮膚雪白的姑娘,咽了一下又一下口水,見秦媽媽拿了碗要出去,他忙喊道:“你別送過去!”
他從床上下來,雙腿健步如飛到秦媽媽跟前,“我那衣裳呢,你先別給她送去,我那衣裳呢!”
他瞪著眼抓著秦媽媽的胳膊問,臉骨瘦如柴,尖嘴猴腮,秦媽媽倒吸了口涼氣,手蓋上自己的兒子的手,趕忙安撫,“你那些衣裳娘都沒扔,都沒扔。”
“在哪兒呢!快給我找回來!快點兒的!”
秦媽媽顫顫放下碗,翻開最底下的櫥櫃,從裏頭抱出團染著血跡的衣裳。
“找找,你找找啊!給我蹲下找!”他蹲不下來,手用力捶打秦媽媽的後背。
秦媽媽趕忙跪在地上翻找,“要要找什麼啊兒?”
“找個暗袋,黑色的暗袋,快點給我找!”
他咬緊牙,眼睛盯著外頭少女雪白的胳膊,又垂下腦袋看著地上被扔到一邊的衣裳底下,忙彎下身將東西抽出來。
“嘶!”他捂住下體,麵色登時慘白如紙。
“兒啊!”秦媽媽渾身打顫護在他身邊,“這可怎麼整,娘給你拿藥啊,這就給你拿藥。”
“給我回來!”他抓住秦媽媽的胳膊,單手打開暗袋從裏頭拿了一罐小盒出來。
“這個,你把它給我放在裝酸梅湯的碗裏頭,”他將小盒放進秦媽媽的手裏,“就放一小指蓋,不能再多也不能再少。”
“這”秦媽媽麵上沒了表情,她又不是個傻子,一直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麼貨色,“這”
“娘,你就幫我這一回吧,”兒子的聲音帶著懇求,“兒這一輩子你都沒管過幫過,我注定是要死的人了,外頭都是人過來追我,我就想快快活活的死,我第一回看見她我就忍不住,兒的命根子都廢了,要是她就能治好我呢?要是能治好了我,咱們就帶著她一塊跑,不在這塊兒待了不就是了麼。”
“以後,兒就守著你,”他瞪著眼,將手裏的小盒往秦媽媽的手掌心裏摁了摁,“守著你,哪都不去了,身子好了就讓你吃香喝辣的,兒懂得可比你們多多了,到時候咱們也開個醫館,兒都學過,
兒這種情況,隻能來個女的讓兒快活快活才治得好!”
“真的?”秦媽媽眼睛一亮,又皺起眉來,“就得是她了?”
“兒就看著她有反應!”他瞪起眼,聲音凶狠,卻始終都壓得很低。
“那那以後上後頭的暗街——”
“你當我沒去過麼!你懂個狗屁啊你!你就一待在這種破地兒一輩子伺候人的婢子,你懂個狗屁啊你!”
秦媽媽被兒子罵的縮起肩膀,再看外頭的夏蒹,露出來的胳膊跟脖子都白的晃眼,也是好看,就是不知道她還幹不幹淨,秦媽媽咬緊牙,攥著手裏的小盒便給打開了。
雨聲漸小。
少年蒼白指尖若玉,十分利落在白色棉布上打了個蝴蝶結。
他手裏的小棉布娃娃有個大大的腦袋,如果裴觀燭是現代人,就會知道他手裏的娃娃有個統一的名字,叫做‘晴天娃娃’。
但是裴觀燭不知道,他隻覺得夏蒹要他做的這個娃娃十分奇形怪狀。
“裴兄啊!”
許致進來,看見身穿白衣的少年被一大堆白色小娃娃圍在中間的畫麵愣了一下。
“怎麼了?”他沒抬頭,專心致誌的製作下一個,這是夏蒹讓他做的,說越多越好。
“你見著夏姑娘了嗎?”他問,“我跟師妹剛從懸賞司回來,專程給她帶了綠豆冰雪涼水,結果哪哪都沒見著她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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