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冬朵剛要笑,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穆瓷真是海南島的童養媳嗎?你瞧她看海南島的眼神,都能掐出水來啊。完了,她又補充了一句,嘖嘖,要是兄妹那可就是亂侖了。
我白了胡冬朵一眼,說,就是童養媳,不是親兄妹。
是啊。小瓷。
這種眼神多麼熟悉啊,十幾歲的少女,開始喜歡一個人時。很多年前,十三歲的我,就是用這種眼神仰望過一個男孩的。
我和胡冬朵、夏桐,就像三個螃蟹似的橫行在街道上,長長地沉默,卻不覺尷尬。
朋友就是那種呆在一起,即使不說話,也不會尷尬的人。
夏桐,她突然停在了學校門口,她說,,天涯,冬朵,,有沒有這麼一個人,這麼多年,一直被你放在心裏的最深最深處,深到你自己都忘記了?
有沒有這麼一個人?
夏桐的話,像一顆疾飛的子彈,瞬間,擊穿了我整顆心髒。我整個人愣在原地,一時間回不了神。
就這樣,夏桐一句無意的話,那些往事終是浮現。與我十三歲的那個他有關的一切,包括他的她。
於是,大三下半年,那次聚會之後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她再次進入了我的夢裏。
夢裏的她,坐在高高的主席台上,纖細的腳踝,飛舞的裙角,風翻飛過她烏黑的長發,露出她細而長的頸項。
她回眸,對著我笑,那笑容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候一樣,如同一朵花兒的盛開,那樣舒張著,帶著香氣的笑容,緩慢地盛開。這麼多年,我都忘不掉。
然後,她又沉默著落淚,眼淚大顆大顆漫過她的雙眸。她流著淚喊我的名字,卻發不出聲響……
夢境裏,她的聲音散落在空氣中,就像身體從高樓墜落一樣,瞬間變得像謎。
我跌入了深深的黑暗……
黑暗中,胡冬朵從床上跳下,走到我床邊,輕輕戳我的胳膊,她說,喂,女人,你又做惡夢了!
我一身冷汗地看著胡冬朵,胃隱隱地痛。
胡冬朵坐在我的床邊,遞給我一杯溫水。她說,你又喊了那個名字。
葉靈。我怔怔。
半天後,胡冬朵打了一個嗬欠,揉了揉睡眼朦朧的眼睛,無奈地聳聳肩膀,倒回了床上,嘟噥著,我不陪你神遊了,我要睡覺,前天差點被一個人妖似的臭流氓給打死……
說完,胡冬朵一個翻身,壓住了被子,呼呼地睡了起來。
我呆呆地望著濃濃的夜色發呆。
突然,一陣響亮的電話鈴聲響徹在午夜的宿舍。宿舍裏有人翻身,用被子捂住腦袋,嘴裏嘟噥著,誰的電話啊,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活了!
可惡的電話鈴聲一直叫囂著。
我起身,拖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跑下去,拿起了電話。
電話那端傳來令人腦昏的音樂聲和喧囂聲,那是一種獨特的聲音,屬於城市之中午夜尋歡的紅男綠女。我還沒有開口,那端已經有個妖裏妖氣的女聲開始說話了,哎呀,請問這是艾天涯同學的宿舍嗎?
我一聽這妖孽一般的聲音,愣了愣。我一向以清純可人自居,從哪裏認識這麼一個聲音都透著妖氣的人啊。
我說,我就是,不過,這麼晚了,你是誰啊?
那女人一聽是艾天涯本尊,立馬喜笑顏開,她說,哎呀,你忘記了,我是江可蒙啊。哎呀,我要回國了。死人!我可想死你了!海南島怎麼一直聯係不上啊?這都四五年了,你們不會把我忘了吧,哎,胡巴勞教完了嗎?出來了嗎……然後吧啦吧啦說了一大堆話。
我一聽,居然是高二那年出國的江可蒙的電話,這可真夠新鮮的。
前麵不是說了嗎,高二時,江可蒙和海南島聯袂主演了一場青春大戲,禽獸不如的青春大戲。確切地說,是江可蒙為了追求海南島,導演了這麼一場年度大戲。
其實,事情倒也簡單,就是江可蒙太喜歡海南島了。如果說初二時,她還能保持住她的矜持,那麼高二時,她的人已經徹底成為了自己感情的俘虜。三年的喜歡,讓江可蒙的心理有些變態了。
高中時,因為功課緊張,大家都變成了住校生。因為住校,每個人都會在上課時拎著一個暖水瓶,晚自習時去熱水房打水,方便晚上回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