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38章 同文七(2 / 2)

動都動不好的小木人仰天躺在牛背上,望望天,再望望牛,心中百味陳雜得要命。要不是小木人連嘴都沒有,他此刻要歎的氣加起來能在莢中院扇起颶風,直接把李桑那拋師(書)棄祖(牛)的吹出來接他進去。

說來也奇怪,他本來在李桑背後待得好好的,準備去見識見識李萊兒開辦的莢中院後來變成什麼樣了。可李桑腳步剛一踏進莢中院大門,就好像有什麼阻力似的擋著他,讓他生生被攔在了外頭,牽係著的繩子也哢嚓一下斷掉了。

九思者當即傳音叫住了李桑,可誰知李桑跟沒聽見似的,跟著書同文說說笑笑就進了莢中院,好似全然忘了他背上還頂著個師叔,留下小木人孤零零地掉在了地上。

書院門口人多眼雜,他又不能怎麼,總不好當著一群唯物論者學究們麵前上演一出小木人尋親記。等人散開了,他才悄麼聲地靠近莢中院的邊邊角角,企圖鑽空子,看哪兒剩了個空隙能讓他加塞進去。結果顯而易見,他被莢中院徹底排斥在外了。

九思者隻好去找老黃牛,心思複雜地躺在上邊胡思亂想等著李桑什麼時候發現他給他回複。這個冰冷又無情的世界,隻有牛牛才能給他一點兒溫暖。

其實倒也不怪李桑,九思者稍一回神,多多少少就能想了出來。他進不去莢中院無非也就兩回事,要麼是莢中院裏塞了什麼真有點兒道行的法寶靈器,把他這小種子種出來的木身當成什麼胡哩八糟的妖怪一氣兒擋了,要麼就是莢中院內有什麼跟他重疊的東西,比如說另一顆小種子什麼的,這就沒辦法在一個地方共處了。

有意思的是李桑的反應,他喊李桑可不是在耳邊靠純人聲大喊,他傳著聲,不受外界幹擾,管他什麼外邊沸反盈天人聲鼎沸他要說什麼李桑是一定能聽個清清楚楚的。可他喊了李桑好幾聲,李桑都沒聽到,甚至他從李桑身上脫落這麼大的動靜,李桑都一點兒都沒察覺。

卷中凡俗也就罷了,可李桑是一個經過正統仙門訓練並且保持著警惕的仙門弟子,一點反應都沒有,這也太奇怪了。

自從他變成小木人後,為防出什麼意外情況,九思者一直都搭了一條聯係在李桑身上,這樣就算出了什麼事兩人分開,彼此間總能感應上。可就在李桑踏入莢中院的那一刻,這聯係斷掉了。

李桑過了出生點,九思者被法陣判定為當前的小木人,也不知是李桑開始被陣法同化還是他被陣法同化,也可能是兩者俱有,以至於差了時間的隔代,千年前的九思者或是千年後的李桑,這聯係接不上了。

九思者心中悲風苦雨地愁著,一邊百無聊賴地等著李桑,等著等著,就瞅著一道風風火火地身影朝這黃牛專用休憩地衝過來。

這仙氣的老黃牛好大威風,一旁的牲畜們該喊的喊該叫的叫那是一點兒都不耽誤,但是一想靠近這黃牛專屬地盤,就會被老黃牛抬眼皮懶懶看一下——可能是真的成了仙的牛和凡間牲畜們差了種,反正愣是一個敢上前蹭地盤的都沒有,讓這仙牛單獨圈了一塊地皮出來。

九思者揣出長輩的風範,剛想起來跟來人說話,然後猛一下又發現自己腦抽筋了,繼續躺在牛背上一動不動地裝死——李桑不良於行,哪來的什麼“風風火火”的機會?

倒是那個白色的身影風卷殘雲似的靠過來,歇著平了平喘息,又左右看了一眼,小心抓起牛背上的小木人看了看,小聲問道:“木人兄弟,你見著李桑兄弟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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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剛剛還在論道會上小聲地跟著書同文說些什麼,他還準備回去找九思者,也不知道是在哪裏,什麼時候掉了,在當下的環境中被一個陣法蒙蔽來蒙蔽去,實在是有點焦慮。

剛跟書同文打完招呼,李桑還沒來得及起身,眼前的世界就突然天旋地轉,下一刻他睜開眼,周身就換了天地。原來座無虛席的講壇一掃而空,連周圍環繞著設置的供學子們聽課的坐席都不在了,地麵平坦一片,後邊是個小池子。那個圓形的小講壇還在,隻不過沒有老頭子在上頭滔滔不絕地講著課,隻有一個男子的背影伏在案幾上,低頭忙碌地寫著什麼,紙卷和書冊堆了滿地。

偶爾有匆忙跑過的小弟子把書抱出來,放在他附近的地上攤開。今天天氣正好,陽光好曬,可能是在曬書,也可能是方便伏案作筆的男人查用。

來來往往的人,沒一個注意到這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正在寫著什麼的男人附近還有一個白得有些反光的身影,他上下一身白,有些仙氣,仙到被太陽曬得片甲不留,強光中,叫李桑險些忽略了他。他彎著一點腰,同樣站在講壇上,從上邊歪著身子看著伏案作書的男人寫著什麼。

看了一小會兒,白色的身影像是發現了什麼動靜似的轉過身來,一轉頭,就看到了被來往小學徒們徹底忽略掉了的李桑。

他眉眼彎彎地笑了笑:“哎呀小桑,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