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43章 劍尊(2 / 2)

原因無他,隻因十淵劍尊一生自傲於劍道劍法,隻盼自己傳世的劍法能夠一直傳承下去。自己唯一看得上的徒弟天賦同樣卓絕,是唯一有望將這門檻頗高的修行道路傳下去走下去之人,十淵劍尊作為盡職盡責的師父日夜操勞悉心教導一片慈心可動天地,直到徒弟證了道果,十淵劍尊才猛然發現徒弟天賦卓絕不錯,天賦樹卻全點到刀法上去了,最後沒證劍道,證了別的。這就好像自家精心澆灌施肥長得壯實清脆的苗,到頭發現是自己老眼昏花,種人家田裏去,這怎麼能不讓他扼腕歎息。

十淵劍尊自己選的弟子,隻能默默承受,不由得怨念頗多,心中念叨與日俱增。這樣的痛苦不能自己一人承受,於是抓來徒弟一同分享。

伯容謙給十淵劍尊搞得實在是受不住,為此弄得有些草木皆兵,銘牌一有什麼動靜他就想先逃跑,如果不幸被逮到,廣陵上下就會看到一幅十淵劍尊坐在旁邊叨叨叨,伯容謙在旁一臉“又開始了是嗎”表情的畫麵。

十淵劍尊給伯容謙幼小的心裏留下了扭曲的師父形象,以至於很多年後伯容謙成功上位當了別人師父,也同樣地熱衷於耍師父威風,在憐天獨的頭上作威作福很多年。

十淵劍尊飛升的那一年,他把伯容謙叫來身邊,頭一次放下了自己“高人”的身段,好聲好氣地磨著伯容謙道:“你要不想點辦法把我那堆玩意兒一起傳下去唄,多收點徒弟,總有一個能中招,天賦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伯容謙一臉“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無奈”在旁邊不吭聲。

十淵劍尊歎了口氣,換了個方向勸說:“做人家師父很爽的,想怎麼使喚徒弟就怎麼使喚,你怎麼折騰他都不敢跟你翻臉。”

伯容謙當即翻了白眼:“您好意思在我麵前說這話嘛?”

十淵劍尊抬頭望天:“反正我要飛升了,你能拿我咋。”

伯容謙說:“那你飛升了還管後輩那麼多屁事幹嘛?”

十淵劍尊當即評價:“鐵王八吃了秤砣。”

十淵劍尊歎了口氣,想想說:“想我一輩子壓世一頭,可能就是站得太高了,才有此一劫。你說我攤上你這倒黴徒弟我都還沒說什麼呢,你倒還天大不滿起來了,師父一點誠心的小願望都不肯搭把手,做人怎麼能這樣?不是師父說你,你這個臭脾氣倒黴性格,你說有誰受得了你,還不是隻有師父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還忍受你非人的折磨”

伯容謙:哦,又開始了是嗎?

伯容謙看在他快飛升的份上不跟他一般計較,省得天雷降下來時打到自己。

十淵劍尊長篇大論剛開始了一半,想到了什麼,罕見地停下了他的說教,而是歎了口氣:“算了,我能指望你什麼呢?以後廣陵都交到你手上了,誰能管得住你?隻要別把先輩交到我手上而我又做大做強的事業給敗幹淨了就好,就憑師父我的豐功偉績,幾千年的根基至少打出來了吧,廣你說我就這麼點小願望了”

伯容謙:噢喲,新套路。

十淵劍尊又是新講稿講了半天,講得天色快暗下來了才心滿意足地結束了自己的開幕式發言,最後道:“得,天色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伯容謙都快給他說得睡著了,聞言立刻精神抖擻,立馬擺出一副師慈徒孝的模樣喊:“恭送師父。”

十淵劍尊竟無語凝噎,給他氣得直搖頭。

他看著瑤月峰上最後一輪天幕昏黃,朝夕相處的瑤月殿啼鵲花開得漂亮,一草一木千百年受惠於他,長了靈性,朝著他的方向無風搖擺,長在月光下的戲月藤忍著夕陽的光輝也朝他攀枝而越,似是道別,又依依不舍。

十淵劍尊內心感歎養個徒弟不如種花,他背著伯容謙,又歎了一口氣:“算了,你呀,活著就好了。”

伯容謙幹脆連禮都不行了,一屁股坐下去,在花藤簇擁的中間撐著臉:“您老大可放心吧,誰活著都沒有我活得好。”

“倒是你,師父”伯容謙像是心不在焉的隨口一說,“說得那麼多,飛升之後,你還在嗎?”

十淵劍尊一愣。

半晌,劍尊才搖著頭笑了起來:“小屁孩,太聰明可不好。”

伯容謙擺手:“隨你的。”

十淵劍尊“嘁”了一聲,朝著自己唯一的弟子擺手道:“走了。”

劍尊這回就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