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我就打算再也不喜歡她了。”趨盈盈最終還是沒能得到鑽進被窩中的特權,抱著膝蓋和憐天獨躲在屋外的窗下牢騷,公為容睡得正香,躺在床上翻了個身。
憐天獨學著埋頭的趨盈盈把聲音放得很低,小聲問:“什麼?”
趨盈盈:“我不記得了。”
憐天獨:
趨盈盈十三歲時曾經走丟過一次——在自家防護齊全、封印法陣眾多、眾目睽睽的風蕪山之內。
有整整三天的時間,任何的定位術法,標記類法寶,任何的血緣聯係都無法獲知她當前的狀態和位置,若不是風蕪宗祠內仍在跳動的長明燈尚未熄滅,風蕪眾人險些就以為趨盈盈已遭不測。
第四天的時候,趨奪將人尋回來了,趨盈盈倒是沒受半點兒傷,連塊皮都沒破,回到風蕪的時候正躺在趨奪的背上睡得香。反倒是趨奪一身血跡,像是剛剛經過了一場激烈的戰鬥,但身上也麼什麼傷口。
冷一茹私底下摟著趨盈盈哭了好久,又將趨盈盈帶回自己的身邊寸步不離地帶著,公事私事都不離身,非要親眼見著她,冷一茹才能安心。她確實心疼趨奪,趨盈盈出生之後,她也盡力想做出不偏不倚的態度以安撫趨奪,可趨盈盈畢竟是她來之不易的骨肉,千辛萬苦才僥幸得來的明珠,大約打心底裏,她還是有些連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偏心。
冷一茹將一旁趨奪抱在懷裏詢問趨奪,問她想要什麼獎勵。她這時候仍是母親的視角,對於做了正確事情的孩子,想問問她需要什麼獎勵,可趨奪已經三百歲,和當初她膝下隻有一丁點兒、營養不良的小姑娘去了天差地別的距離了。
趨奪在她的懷中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順勢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安撫著冷一茹:“義母,不用,我什麼都不用。”
“我沒照看好盈盈,那本來就是我的失職。”
趨盈盈走失一事疑點重重,除卻對趨奪毫不懷疑的冷一茹,其他人對趨奪的態度則變得十分複雜。尤其是在發現被尋回的趨盈盈被洗掉了相關的記憶之後。
風蕪山的長老們在山上相互質疑,有人說,風蕪山長之位原是內定了趨奪,現下趨盈盈出生,趨奪的不滿表現得如此明顯,她未必不會做出些什麼事情來。
冷一茹冷聲:“整整三百年,我看著小奪長大,遠比你們更加了解小奪。如果小奪真的想要,她會直接去搶,用任何手段我都不會懷疑是她做的,但是我既將盈盈交托了她,她應了聲,就不會做出錯事,她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法來辜負我的信任。何況若真是小奪,她又何必再將盈盈尋回?”
長老們一個個唉聲歎氣,說道人心難免,又或許正是三百年的情分,才令她最後懸崖勒馬。
長老又道,風蕪不說重重防備以至於密不透風,但至少不會缺乏相關的守備,至於風蕪山長之女的趨盈盈,更是所有人注目的所在。她每日就在趨奪的身邊,除了趨奪,還有誰能在趨奪的眼皮子底下將趨盈盈帶離風蕪山呢?就算是一時不察,趨盈盈又不是懵懂孩童,身上不缺相關的護身法寶,若不是信任之人,怎麼會連一點兒示警都沒來得及發出?
冷一茹也不知道其中內情,便隻好沉默。
長老們接著說說道,誰也無法尋到蹤跡的趨盈盈,最後卻是趨奪能夠摸準了她的位置,難道趨奪在風蕪山上修習不過三百年,道心方鑄,還能有越過風蕪山眾人的能力?況且她雖滿身血跡歸來,身上卻並無傷處,這本身就不合常理。
冷一茹坐在上首,沉默以對。
她並不是懷疑趨奪,長老們的質疑並不無道理,冷一茹隻是更為明晰地看清了一件事,無論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趨奪和趨盈盈身邊的目光太多,想法太多,而趨奪自己的心思又太深。隻要眾口同言,總會有‘有道理’的說法,人的心思最不能經過考驗。
她不能再將趨盈盈和趨奪兩人放在一塊兒了,無論是為了趨奪,還是為了趨盈盈。
趨盈盈像是困倦一般遲鈍地靠在母親身邊,看著無言以對的母親,又看著滿座相熟的叔伯們閃爍的目光。
趨盈盈撐著臉,小聲抱怨道:“我雖然記不得,可那時候還是挺依賴她的,而且是她把我帶了回來,雖然師叔伯們是為我好,但我當然不會信啦!所以我直接去問她了。”
想得到這些問題答案的最好方法便是直接問相關人士,趨盈盈被洗掉了相關記憶,但趨奪總沒有。
趨盈盈不知道趨奪都和冷一茹交代了些什麼,隻是從那之後,她和趨奪的交集就越來越少,不僅搬到了母親那兒住下,改由母親和小叔給她親自授課,她還被了下禁令,成年之前都不準再出風蕪山,可把趨盈盈委屈壞了。好在沒兩年趨盈盈就被收拾收拾打包丟到了廣陵,禁令自然也跟她沒多大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