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開始也不知道她莫名其妙說的是什麼意思,”趨盈盈抬頭望天,月光用窗外的樹影拂過她臉上,把盈盈的少女眉目拂上了陰,“後來才知道,那次數是她記下的娘的恩,她把娘對她的好都數著數呢,就等著還清。”
她抱著膝蓋,委屈極了:“我那時候那麼喜歡她,娘對她那麼好,她實在是”
憐天獨,一個保持著與人交往時基本良好素養的長壽社會主義青年男子,一般情況下不會在作為聽眾的視角,聽別人闡述相關的情況下去質疑別人,但聽到這裏實在忍不住,很下意識地條件反射道:“你怎麼知道她這麼想的?”
畢竟這段對話聽著有些無厘頭,憐天獨光是聽著沒法靠猜猜出倆人的心思。
沒想到他會這麼問,趨盈盈的麵上出現一瞬間的呆愣:“怎麼知道的”她抓抓腦袋,想了想,竟不能從記憶中找出半分蛛絲馬跡,好像這個認識就是憑空而生,然後她非常篤定,“我我不記得了”
趨盈盈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一口梗住,死命地陷入回憶裏,不敢再開口說話了。
憐天獨想,興許是自己問錯了,他使了一丁點兒的勁兒按住趨盈盈的頭,理了理她被夜風吹亂的發絲。憐天獨很輕柔很小聲地對她道:“太晚了,回去睡吧,”
目送著趨盈盈離開,憐天獨歎了口氣,磨磨蹭蹭地窩回被子裏躺好,腦子卻閑不下來。他想,或許趨奪的腦回路可能真的和別人有那麼一些不太一樣,又或許隻是童年成長的創傷留下了什麼心理陰影導致她想法頗豐——那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他隻是一隻無辜的小貓咪而已。
社畜的最基本素養,就是不要替別人去人情世故,聽故事的人切忌參與到故事中去。就算盈盈是他頗為照顧的師妹,摻活別人的家裏事那也太越界了。憐天獨決定對這位哪裏有那麼些不對勁的趨師姐眼不見心為淨,默默地拉高了被子躺平睡了。
可也是趕巧了,等第二天憐天獨拉著一車的小師弟妹們手牽手去上課,他們學術快車的指引人已經換了一位,聽人說,趨奪師姐臨時出了公差,大半夜就走人了,已經不在風蕪山上。趨盈盈一聽嘴立刻癟下來,怕是心裏覺得趨奪是嫌自己,但也什麼都沒說。
兩個月的交換學習時間很快過去,公為容抖抖索索地回了廣陵,再也不肯參與長輩們寄予厚望的學術快車事業開始了漫長的家裏蹲生涯。公為容不去,趨盈盈自然也不肯再參加,每一年的領頭人定額便落到了憐天獨的頭上,時間一長,他險些把風蕪混成自己家。
而風蕪那一頭,趨奪像是從那一回臨時出了公差後就逐漸變得繁忙起來,憐天獨每每前往風蕪,趨奪大多都不在風蕪山上。偶爾見麵一回,也是隻是山道上碰著了麵,相□□個頭算是招呼一聲就匆匆走開。憐天獨問起底下的弟子們,弟子們也都說不知道,他們的領課人換了另一位師兄,說是也很少看著趨師姐。
憐天獨心裏鬆了一口氣,不知為什麼,他還真是有些虛這位奇奇怪怪的師姐。
學術交流專列開展的第四年,憐天獨在絕劍峰上蹲得好好的,正準備著今年的學術交流工作,瑤月峰那一頭突然傳了口信,喊他去瑤月殿上找一趟頤天真人。
頤天真人挺不好意思的,跟憐天獨商量說:“小獨啊,今年去風蕪的事可以先緩一緩,有個事想拜托你。”
憐天獨是出差公幹的,幹啥都沒什麼意見,去不去兩可,就先聽聽是什麼事。
頤天真人摸了摸腦袋,試探問說:“你知道俗塵中有一夥以‘煉星’為名號的□□嗎?”
憐天獨心說:哇——
臉上恰當地擺出了一點疑惑的表情,嘴上說:“聽師尊提起過,是和風蕪山那邊有關?”
頤天真人點點頭:“他真是什麼都說。”
“既然你知道,師叔也不瞞你,”頤天真人正色道:“昔年這一夥煉星邪人借煉丹名義誆騙百姓,霍亂俗塵,被你師尊和風蕪山長趨百味聯手搗了老巢,除了風蕪山留下的那位,隻意外隻跑走了一個,也是個小孩兒,大家都以為問題不大,這夥邪人應當是不複存在了。可誰知這幾年凡俗間突然又出現了與他們有關的蹤跡,凡俗之間死傷人數眾多,加上行蹤不明的,超過百人。照仙門的意思,這本是風蕪山和廣陵的疏漏,當由我們出麵補漏。”
說著頤天真人麵露難色,像是不好開口:“唉,這事是風蕪的心結,由風蕪牽了大頭,但廣陵也需派人前往隻是你師尊這幾年不知發了什麼瘋,成天神龍見首不見尾,我算不到他的行蹤,沒指望過他。這事原本輪到你顧師叔去跟進,但顧瑕又跟姓宋的去了山南”
頤天真人歎了口氣,道:“風蕪派出了趨正禮和趨奪負責,趨奪那孩子也是個有氣性的,這事跟了幾年,眼看快有結果了,我們這一頭沒怎麼出力,明麵上不好怠慢。隻是山中有分量的峰主不剩幾位,都是些挪不動的。師叔就想,你代替你師父跑一趟,活兒不大,對你而言也算是先行曆練曆練,不用擔心什麼大問題,瑤月下峰的葉長老會跟你一塊兒,有事多問他,這樣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