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不緊不慢穿著衣服,又一絲不苟拉拉了領子。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前有些歪斜的領口,又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紐扣與布片,皺了下眉,自言自語道:“每次都浪費一件衣服,這習慣看樣子得改改。”

雖然這樣說著,但臉上卻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

穿戴完整後,他轉身看了眼癱倒在毛毯中的安吉莉娜。

她不著寸縷,四肢張開,眼睛張得大大的,瞳孔沒有焦距。

她的無聲無息讓這剛才還異常熾熱的空氣恢複了它一貫的死寂。

不知道的人看到這場景也許會嚇一跳,也許會誤以為那是一具屍體。

可路易斯隻是淡然地別過了臉,似乎她就像那隻被他扔進牆角的歪斜的布偶一樣,不值一提。

“先生,夫人正在找你。”低沉的聲音從門外飄來,恭敬的態度,那是管家格雷。

“什麼事?”路易斯伸手取過來時的那盞燭台。

“夫人準備了上好的下午茶,還有她親手做的糕點。”格雷回答得有條不紊。

“哦?很好,讓她在餐廳等我,正好有些餓了。”路易斯的臉上露出一絲愉悅的表情,食物對他來說同等重要,那也是能令他身心愉悅的東西之一。

“是,先生。”格雷離開。

——

格雷是個盡職的管家,而且相當忠心,從已故的上一代葛裏菲茲老公爵開始,直到他的次子,現在的路易斯·杜克·葛裏菲茲伯爵,他已為這個家族工作了近二十年。

十年前,他被新婚的路易斯少爺選中,做為首席大管家來到這個位於海邊的城堡——鳶尾莊園,那時起,路易斯少爺便成為他了唯一需要效忠的主人,他恪守著自己的本份,也一直以少爺為榮。

三個月前,老公爵的長子——霍爾·唐·葛裏菲茲公爵府出了件大事。

某天夜半,夜深人靜,靜得連狗叫聲都不曾有過,仆人們也都睡下了。

一場無名大火突然就燒了起來,整個珍珠城堡,還有城堡內的霍爾公爵一家,像是受到了詛咒一般,被活活燒死在房間裏。

照理來說是無人生還的,可霍爾公爵唯一的掌上明珠——安吉莉娜·佩兒·葛裏菲茲的屍體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眾人議論紛紛,可始終找不到活人,一個十歲的孩子能跑到哪裏去?於是,人們開始相信她也許已經被燒得粉碎了的傳言,最終,在路易斯伯爵的首肯下,一並按照被燒死處理了。

外界沒人知道,在火災事件發生後沒多久,安吉莉娜活著出現了。

她出現在那個陰森的地下牢房裏,被囚禁,施暴。

而對她做這一切的人,正是她一直叫叔叔的男人,在火災後,即將得到公爵爵位的路易斯。

——

格雷走出地下室,抬頭看了眼蔚藍的天,深深歎了口氣。

一個是自己發誓效忠一生的主子,一個是自己老主人的孫女。

身為忠仆的他,除了繼續保守這個驚天的秘密以外,竟然什麼都做不了。

他拐進小路,繞到了餐廳,向伯爵夫人作了報告,便退到了門口,等待主人隨時而來的吩咐。

半小時不到,路易斯出現了,已然換了一身衣服。

“親愛的,你怎麼又換了身衣服,最近你換衣服的頻率變高了。”凱瑟琳捏起刺繡手帕一角,慢悠悠地擦著嘴,看著路易斯說到。

“還記得我跟你提到過的貓嗎?它太野了,每次都抓破我的衣服。”路易斯笑著坐到了餐桌的主位,大大方方的笑容,似乎真的隻是在談論貓一般。

“那隻撿來的小野貓?都這麼久了還沒養熟?要是我,就扔了它。”女主人有些不屑,輕晃燙金花邊的白瓷茶杯,囁了一口茶。

“那怎麼行,很珍貴的品種,我相信再調/教一段時間會好的。”路易斯優雅地舉起杯子。

“也就你有這心思了,快嚐嚐這糕點怎麼樣。”凱瑟琳已無心再聽貓的問題,向格雷揮了揮手。

格雷躬身,又快步上前,熟練地將餐架上的餐盆與食物一一擺到了男主人麵前。

路易斯沉默了會,想起了什麼,對著格雷吩咐道:“今晚國王陛下的招待晚宴,我們提早一小時出發,你再去檢查一下都安排妥當了沒有。”

格雷應聲退下。

“為何要提早?”凱瑟琳疑惑。

“我與陛下有事要談,早點去總是沒錯的,你也很久沒進皇宮了,可以在那裏多玩一會。”

“也好。”女主人應允著點了點頭,又喝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