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張廷玉仍然是跪著,容若隔著屏風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就是因為那一晚嗎?!”
“你還敢提這件事!”康熙勃然大怒一腳就將跪著的張廷玉踹倒,“你今天有這資格跪在朕的麵前,是當初容若舉薦你,他抬舉你給朕看你寫的“百世英雄百世夢,萬裏長城萬裏空”,朕才會擢升你、提拔你、重用你!可你既敢假冒他的樣子,你竟敢欺君!”
“他千好萬好還敢違逆你,他敢拒絕你,見你不想讓他見的人,說你不想聽的話。我張廷玉千般萬般比不上他,可我絕不會做讓你傷心的事。那一晚,是太皇太後擔心皇上,怕皇上熬不住,才讓微臣來乾清宮的……”張廷玉怔怔然地望著康熙,希望在他冰冷的麵容下找尋一絲動容,“皇上你一直叫著容若的名字,而我,什麼也沒說……我隻是不想看到你傷心,你把我當做誰都不重要。”
“他拿你當朋友,你陷我於何地?”康熙忽然拎起張廷玉的衣領,重重摔到榻上,力道之大都能聽到骨骼嘎吱聲響。
張廷玉被摔在禦榻上,傷的不輕,竟是起不了身,他低聲道:“是,他很善良,是我沒良心不知感恩。可他的善良真的是你要的嗎?真的適合你嗎?皇上!你是皇上啊,為什麼隻專心於他一人,你是皇上啊!”
張廷玉他的心裏戀著的人,竟然,竟然是皇上,他們……!
容若立於屏風之後卻覺得三魂七魄皆抽離,全身像被人撕裂了一般,隻餘一顆空殼,他眼睛怔怔盯著屏風後的康熙。
“真可笑,容若的善良是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
“你閉嘴!”
張廷玉激動之下淚水奪眶而出,“他的善良最後會導致忤逆你悖逆你,皇上你心裏一直都不明白不是嗎,不然何必瞞著他是你授意沈凡卿不去救李銘昀的。你容不下的人,即便他是容若的師父你也會除掉他。”
康熙怒氣又是一漲,“閉嘴!!”
張廷玉清秀的臉,亦變得陰冷,“我知道就算你接納了言烈宸,可也容不得他羽翼豐滿,這汙穢之事你是天子不能沾手,臣心甘情願為你雙手沾滿汙穢。你不能去責備的人,就由臣來替你做這惡人,皇上臣的心中沒有是非對錯,滿滿都是你而已。”
“你不要再說了。”康熙皺眉閉起眼他不耐煩的閉上眼,他緩緩轉身,不知為何容若亦聽的淚流滿麵,而今看到康熙轉身離開,卻又不知為何覺得心頭有了一絲暖意,全身又有了一絲力氣。
這一刻容若心裏他甚至卑微的去發誓,“你若轉身離開,我便也這樣轉身離開,今日的一切就當做沒有聽見,所有的一切我們就當做沒有發生過,玄燁。”
張廷玉望著康熙背轉而立的身影,他終於放棄了隻是低頭,伏在禦榻旁,喃喃說道:“皇上你知道嗎,當假扮成莫離的樣子獨自去王庭大帳時,你有多擔心容若,我就有多擔心你。”
康熙身形一怔,下一刻他忽然轉過身,快步走到張廷玉身旁捧起他的臉吻上了那風致的唇,他傾身將張廷玉壓在身下,安撫的吻鋪天蓋地,“你別說了……”
容若望著屏風後交疊親吻的身影,隻覺一口血嘔出,可這一口老血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如此鹹腥卻又非吞不可。一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從未了解過張廷玉,亦從未了解過皇上。他們是這麼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可原來愛的死期來的這般不經意,隻是一轉身,就可愛別人。
容若不知自己是怎樣退出大帳的,他想此刻那禦榻上的兩個人也沒功夫在意。可出了禦帳沒幾步,容若腳下一陣虛浮。“怎麼走路都這麼不小心。”溫厚的聲音將容若扶起。
容若不用抬頭都知道這個聲音,扶著他的人一定是言烈宸,目光順著地麵往上看去,高貴鎏金的紫色長袍,印著江涯海水紋,視線再往上繡著白鶴的官服衣襟,而風領上那一張熟悉的臉龐。言烈宸今日為大清命官,剃發,著裝皆是按照清朝服飾。容若怔怔望著那一張臉,多麼相似的一張臉,最後一絲理智仍在支撐,“恭喜大理寺少卿。”
言烈宸苦澀一笑,“哪有人恭喜人是這麼個表情的。”
然而容若推開他的手臂,不是每一種疼痛都能呐喊,容若搶過一批戰馬,抽打馬鞭跑向未知的遠方。
從何時開始的……
燕然山上抗旨下山時,他冷冽決然,說隨他去吧,不識抬舉就算是死了,朕也不會為他掉一滴淚。
可他依然深情摯語將他擁在懷裏,能為你做一件事,我很高興。
為何一轉身,他從暮雪原回來後,便滿心鬱結,甚至說,容若你知道嗎,我曾想過無數次,如果我把你救出來我會有多高興,可如今……。
他的失望,原來自己一直刻意回避著。
有多久,他們沒有在一起好好說話,劫後重逢應該是抱團取暖的歡慶,可為何覺得彼此越走越遠。
容若牽著馬走在一處不知名的湖邊,他想了好久好久,最後抬頭望了望流雲,極無奈地歎了一聲,歲宴知君歸不歸,到頭來卻是,不過幾日春便老。
不知走了多久,眼看天色已很晚,事情還是得麵對,人還得回去,容若翻身重新上馬,縱馬走了幾步,卻未想看到言烈宸的牽著馬就在不遠處。
他原來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都在,容若看著言烈宸身上的朝服鼻尖微微一酸,情之一字太傷人了,不論如何也不可以在拖累旁人。
他沒有理會言烈宸徑自縱馬離開,言烈宸也沒有追問,他仍是保持著一定距離追誰身後。
待到容若回到大帳時,已滿處都是禦林軍點著火把,四下裏都在尋找納蘭大人,他的離開驚動了聖上。
一襲明黃身影走出了大帳,望著容若蒼白的麵容,不禁緊張了,“你去哪兒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容若看了一眼緊隨康熙身邊的張廷玉,淡淡一笑,“不及皇上春風得意。”
康熙原本要扶容若的雙手立刻僵在空中,言烈宸隨後下馬輕描淡寫帶了一句,“隻是賽馬去了。”
康熙皺了皺眉,看向容若已帶有幾分怒氣,“你是禦前侍衛不懂禦前規矩嗎,擅離職守是要罰的。”
張廷玉一旁求情道:“皇上息怒,找著納蘭大人就好。”
康熙看著軟硬不吃的容若,不由幾分厲色上了心頭,“一個兩個都為你求情,你自己倒是不以為意,真是朕平日把你慣壞了。”
聽到此,容若忽然抬起頭,他的眼睛像一汪清池靜靜看著康熙。
康熙亦盯著他道:“知不知道錯了?”
帳外,不少禦林軍都在看著,眾人麵前康熙的語氣是在逼他認錯,可容若心中疼痛難忍,他當著張廷玉與康熙的麵每呼吸一口氣都覺得痛。
容若心中悲極反笑,輕輕說道:“從頭到尾都錯了。”
康熙全身一震。
言烈宸看準時機開口道:“按大清律例,禦前侍衛擅離職守重打二十大板,皇上臣帶納蘭性德去領罰。”言烈宸上前拉住容若的衣袖,卻未料容若一動不動的,看著康熙的眼神冰冷如霜。
“罰?”康熙冷冷看著倔強的容若,“誰說是罰了,是賞。記著了,這二十板子是朕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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