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人之夢(2 / 3)

鎖鎖過來坐我身邊,“寫那麼多,可見文章不值錢,生活逼人。”

我歎氣,“真的,幾時帶你們一起上去見編輯,叫他們加稿費才是。”

喜寶兒在那邊笑,“不要寫了,到我的世界來,我養活你。”

我無奈,“你在你的世界裏我無事可做,沒有意思。”

喜寶挪揄我,“天生勞碌命。”

我仍問:“玫瑰呢?”

連子君都說:“這人討厭,偏不讓她見黃玫瑰。”

這時一個小女孩捧著銀盤子進來,“各位請用點心,原著人最愛這蓮心百合湯。”

我細細打量她,“你是周承鈺吧,為什麼還沒有長大?”

她笑,放下銀盤,轉轉個圈,變成一個少女,直發素臉,白衣白裙,拉住我的手。

子君在一邊羨慕的說:“你看你多幸運,筆下寫出那麼多人來。”

朱鎖鎖問我:“你願意進入誰的世界?”

我坦白的答:“我筆下變幻有限,如果真有選擇,我願意進入衛斯理與白素的天地。”

眾女生不住啐我。

“不是說文人相輕嗎?”

“漪O她兄弟,她崇拜得他死脫。”

我在她們帶領下,參觀這幢海邊別墅。

喜寶說:“三層高,地庫是遊戲室,二樓是書房與會客室,三樓是臥室,很普通,無甚特色,你對建築一貫不甚了了,並無精心為我們設計住所。”

真的,我有點慚愧,一貫籠統地把她們安排住進白色近海的別墅算數。

眾女生又笑,“且都叫做落陽道一號,沒有第二個地址,落陽道一號快成為女生宿舍。”

她們嘻笑絕倒。

我被嘲笑至麵無人色,抵抗曰:“讀者們並無異議。”

子君反問:“讀者的抗議聲你聽得見嗎?”

我為之氣結。

喜寶說:“這是作者連貫性的夢,你們懂什麼。”

“是是是。”我感激地看著喜寶,“你們聽見沒有。”

子君笑,“寫作真好,可以名正言順,一邊收取酬勞一邊做夢。”

小小周承鈺也幫我,“姐姐別說風涼話,一字字做事不容易。”

我朝子君做個鬼臉。

子君指著周承鈺,“把你寫得那麼慘還幫著她?”

朱鎖鎖說:“承鈺沒有我悲哀。”

喜寶爭著說:“我到今日還看心理醫生。”

鎖鎖搖頭歎息,“莫非讀者喜看悲慘故事。”

“小姐們,”我大聲說:“人生得倒一些失去一些,你們不算一無所有。”

花園裏種滿各式白色香花,薰人欲醉,太舒服了,簡直不想走。

“喂,”我問喜寶,“可否真的留下來?”

“你的家人會讓你開小差嗎?”喜寶微微笑。

“我是自由身,我有自由魂。”

喜寶感喟,“可是,你在真實世界裏有責任呀。”

我低頭不語。

“怎麼樣勞累辛苦都得熬下去,”周承鈺說:“這是你教我們的。”

我用手抹抹臉,“有時自己都沮喪了。”

子君拍拍我肩膀,老氣橫秋地說:“你也是生活戰場上的老兵了,水來土淹,兵來將擋,沒有什麼了不起。”

我不由得笑起來,忍不住再問;“玫瑰呢,她為什麼還沒出現?”

子君答:“她不曉得以哪個姿勢出現才好,她有老中青三個樣子。”

我輕唱:“少年的我,是多麼的快活,美麗的她,不知怎麼樣。”

朱鎖鎖皺眉:“這真是我所聽過最悲的悲歌。”

“真實世界裏的人會老。”周承鈺說。

我無奈,“是呀,而且容易憔悴,且來看原著人,一晃眼變了阿巴桑。”

喜寶笑得彎腰,“閣下也太不修邊幅了一點。”

“我實在疲倦。”我用手托著頭。

“你懶下來了,”子君凝視我,“為什麼?”

“讀者與編者都不計較,算了,如不,叫玫瑰把她的行頭借出來,還有,你薑喜寶,別吝嗇你的珠寶。”

子君問:“打扮好你想到哪裏去?”

“她呀,任何一個珊瑚島都可以。”朱鎖鎖笑。

珊瑚島,嘿,她們不曉得我始終沒學會遊泳。

子君問:“她筆下有沒有人擅做菜?傳她來一試身手大家大快朵頤。”

鎖鎖說:“哪裏有,她隻寫職業婦女,主角們一味講究經濟獨立,下了班隻喝威士忌加冰,連三文治都省下,沒有人進廚房。”

大家又笑。

我攤攤手,是,她們說得很對。

廚房工夫不值錢嘛,沒有經濟能力,萬一發生什麼事,苦水浸到眼珠子;看周承鈺母女的遭遇便知道了。

朱鎖鎖看著金腕表,“南孫怎麼還不來,她莫非摸錯了路,一天到晚罵人遲到的她居然也遲到。”

喜寶哼一聲,“哪又是什麼人,雜七雜八的角色越來越多。”

我不敢抗議,蔣南孫其實還算過得去。

正在此時,隻聽得汽車喇叭聲響了兩聲,說到曹操,曹操即到,南孫無比瀟灑地跳下敞蓬車來,朝我們揮揮手。

喜寶說:“噯,這人蠻可愛。”

朱鎖鎖說:“最不可愛的人往往要求他人可愛。”

子君瞪鎖鎖一眼,悄悄說:“她不來惹你你還同她鬥嘴。”

南孫沒聲價道歉:“這條路難找。”

子君為她介紹眾人。

南孫爽朗地說:“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她自己摸到廚房去找酒喝。

喜寶兒坐到我跟前抱怨,“你為什麼不把我塑造成那樣?”

“你想做她?”

“我羨慕她。”

“她可住不起大房子戴不起大鑽石。”

“但是你看她自由驕傲一如天空的鷹。”

我哈哈大笑,“給老板罵的時候你沒看見。”

南孫斟了香檳出來,“原著人說得對。”

我抬起頭問:“還有誰沒有來?”

“我們的確曾經通知黃玫瑰。”

“顧玉梨與珍珠說過她們會來。”

“約的時候著她們分批到,各人都有講話的機會。”

子君忽然抬起頭來,“黃玫瑰來了。”

我很興奮,我從來沒有見過她,於是站起來迎出去。

忽然有人在身後推我。

用的力道非常大,以致我整個人向前傾。

啪一聲跌在地上,痛得睜開眼睛,原來自沙發滾到地上。

唷,回到現實世界來了。

半晌,掙紮著爬起來,猛地想起正在燒開水,走到廚房一看,那壺水還沒有滾。

原來隻是南柯一夢,不到十分鍾。

精神卻更加怠倦。

打著嗬欠掩著嘴,想起英詩人何榮烈治吸了麻醉劑後打盹,靈感湧現,馬上跳起來寫了那首著名的忽必烈汗……真令人羨慕。

電話鈴響,我拿著濃茶走過去,是編輯打來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