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振振公子1(2 / 2)

不過幸好老天爺公平,婉昭儀雖美貌過人卻腦袋空空,想來她遠超常人的容貌必然是用腦子和心眼兒加一塊兒才換來的,不然也不能得皇帝陛下盛寵二十年,還生育有皇子公主,卻仍然止步二品,未能再進一步了。

但凡她有一星半點的慧根,僅憑皇帝陛下這獨一份的寵愛,她也不能把自己活成個笑話。

皇後靠坐在椅子上,從銅鏡裏望著那燈下美人,狀若不經意地詢問:“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陛下昨夜歇得可好?”

“回殿下的話,殿下今日過壽,奴婢就想著早些過來伺候,好歹為您盡一份力。陛下昨夜歇得好,亥時初歇下,亥時末起身要了水洗漱,洗完又說餓,尚食局進了鹹味兒酥餅跟紅豆糕,陛下隻用了半塊兒酥餅,剩下一半賞給奴婢吃了,用完酥餅陛下喝了一杯淡茶,子時初刻方才歇下,夜裏沒有更衣,睡到卯初一刻起身後擺駕去了太極殿。”

這熟悉的,令人不快的味道!

皇後捏緊了手中的簪子。

這位婉昭儀有一份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討人嫌,她這份能力跟她的美貌一樣,獨步後宮,無人能敵。

就比如此刻,其實隻需回一句“陛下昨夜歇得好”便足矣,可她偏要拉拉雜雜事無巨細地回上一大堆。

皇後其實壓根不在乎皇帝陛下在亥時初躺下之後,為什麼不到一個時辰又爬起來,然後還要又吃又喝又洗漱,折騰老半天這件事所代表的意思。

她能坐上後位,本也不是憑的皇帝寵愛,而是她範陽盧氏之女的尊貴,自打她誕下太子之後,對於男女間的歡愛更是沒了需求。

早年間她氣盛,覺得自己出身高貴又胸有謀略,卻被這除了一張臉外,處處都不如自己的賤婢在這種事情上壓製,很是丟臉,於是每每聽到類似的話便覺不快。

隨著年齡漸長,她的養氣功夫也愈發到家,對男女之事更加冷淡,婉昭儀賣弄的那些小聰明已經不能再觸怒她了。

隻可恨這賤婢著實會討嫌,別人愈是忌諱什麼,她偏要說什麼,過壽!什麼叫過壽?

她便是不用千秋,用華誕也好,多少文雅的詞兒她不用,偏要說“過壽”,皇後娘娘聽到這兩個字便能聯想到一個老態龍鍾,牙齒掉光的老嫗形象。

簡直可惱可恨!

皇後微垂著眼皮,低頭默然不語。

但凡是個機靈點兒的奴婢,此刻必然能察覺主子的不快,就比如周圍的宮人們。

在殿內伺候的諸太監宮女們動作都越發輕巧,表情也更加恭謹,偏離皇後最近的婉昭儀毫無所覺,還在囉囉嗦嗦地回話。

二十年了,婉昭儀所出的六皇子都十七了,皇後還是確定不了婉昭儀這種說話的方式,到底是真蠢,還是故意在紮別人的心。

這樣式兒的回話,就跟婉昭儀身為九夫人之首,正二品的後妃,卻堅持在她跟前行婢禮一樣,看似對她恭敬有加,卻讓皇後渾身難受。

不管婉昭儀是不是故意為之,皇後身為後宮之主,皇帝陛下的正妻,過問皇帝的衣食住行是本分,是她分內的首要事務,無論情願還是不情願,她都得鄭重其事地問過,無論想不想聽這個賤婢說話,她都得讓她回稟。

皇後盯著手裏的簪子,眼神已經放空了。她也曾試圖調|教這個賤婢。

二十年前,這賤婦剛從她的洗腳丫頭晉為八品采女的那天,就是這麼回話的,皇後不想聽那些細節,當即就訓斥了婉采女,讓她學會長話短說簡略回答。

彼時那賤婦不過拿一雙比鹿都大的眼珠子淚蒙蒙地瞄了一眼皇帝陛下,皇帝就急忙忙地替她開脫:“梓潼,婉兒視你為主,你開口了,她豈有不事無巨細回答的道理,這丫頭膽小懦弱,你快別唬她了,她願意怎麼回話你就讓她怎麼回吧。”

皇後當即就被氣得心口直發疼。

皇帝陛下這話一出,她又豈能再多做計較?她非但不能再因此事訓斥這賤|婢,還要掩住疼痛微笑以對,好盡顯自己中宮之後的大度與風範。

婉昭儀終於說完閉了嘴,如同真正的奴婢那般,仔仔細細地給皇後通頭發,等一千下梳完,皇後才抬起眼皮漫聲囑咐道:“本宮已到了艾服之年,陛下也有了春秋,你身為後妃,當以陛下龍體安康為要,切不可媚上無度,該勸諫時定要勸諫,若惹得陛下龍體不虞,本宮絕不輕饒。”

“殿下放心,奴婢醒得。”

婉昭儀輕巧地放下犀角梳,邀功一般道:“昨夜裏陛下要了水後又要鬧,奴婢堅決不允,便告訴陛下說,皇後殿下都是天命之年了,陛下比殿下還要年長,怎可如年輕時那般一夜裏鬧上兩三次,一夜一次已經足夠。”

這賤|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