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一韶紅衣落江南,攘袖素手訴春風(1 / 2)

車架棕紅,檀香的骨架,主轅的是匹高頭汗血馬,兩側的黑馬雖矮了一頭,但也是上過刑的戰馬。綏、軾竟是玉石所著,車廂上的帷、幔都是雲錦的質地,車廂寬大,有輜車的樣式。

車廂內四角擺放著夜明珠用於照明,是難得的祖母綠。一位錦衣男子側臥著,頭發披散,腰間佩著和田玉。身側一個侍女撥著荔枝,隨後小心喂於男子口中。

車廂裏還有一人,做書生打扮,對男子的慵懶習以無常,捧著一卷羊皮紙琢磨。

錦衣男子看著一封書冊,是嵩陽書院所著,每月都會修訂的《朝陽述》。

“武夫憑何開太平,天下當由朝廷定。這標題好,書院的夫子還是明白事理。”

書生名為徐登,長樂縣人士,他淡淡對錦衣男子說:“殿下還是先把文章看完吧,裏邊有個少年很是有趣,殿下會喜歡的。”

王協的興致這下更濃了,更是跟著念道:“韓非曾言:俠以武犯禁。宗良建武城,但武城卻隻知宗良,而不知朝廷;此舉雖利於一時,動搖的卻是大周的根基,這是宗良其一錯。宗良聯合楚氏,與虎謀皮,為了一己私欲,企圖在涼州開放門戶,若非少年英雄陸昂阻攔,險些鑄成大錯。”

王協看著,大手一拍,眉飛色舞道:“楚氏本就該死,西楚皇室扶持的商賈在我大周橫行霸道;宗良更可恨,建了武城,可武城之事卻不歸朝堂管,這與封王何異,這陸昂做得好。自打錦州戰亂之後,父皇就沒一個笑容,若是他能看到此事,必得仰天長笑三聲,涼州之局被盤活了。”

徐登搖搖頭,說道:“若僅是如此,不值得書院的夫子如此吹捧,夫子們喜歡的是他處事道理,武城隻知你,而不知朝廷。你宗良與涼州馬匪何異?這些話可說到夫子們的心坎上去了。”

“韓非的原話是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夫子也偏頗啊!”

“哈哈哈——”

兩人談笑間,珠簾被掀起,隨行的護衛遞進一封密信。

王協看完,一臉沉重,隨後將信遞給了徐登。

徐登仔細看去,良久道:“陛下讓七皇子王撰去了涼州,想必就是給他平定涼州的機會。”

王協冷哼一聲:“他是在給王撰留後路,他獨寵宣妃,若不是萱妃生的晚,怕是二哥的太子之位都得給王撰。”

徐登靜默許久,宮裏的事他不便插嘴,良久才說起了另一件事:“殿下正好得空,不如去見見這英雄陸昂,我正巧知道,他和沈萱同行,要去嵩陽書院。”

王協皺眉,問道:“你如何得知?”

徐登笑著,再度捧起羊皮紙,“殿下莫不是忘了,我是白鹿書院的弟子,而沈萱,曾是我的同窗。”

……

江南

煙雨久處,楊柳迢迢而細碎,湖中建有一堤,堤鑄亭樓。

日過湖中,倒出一片殷紅,有一紅衣抬手灑下魚餌,惹得錦鯉爭相而躍,濺起波光粼粼,金鈴般的笑聲拾去了三分春意。秀手一揮,衣裙逐波,褪去積厚的晨露,將初陽之色納收亭中。

李紋賞完錦鯉,便拾起一本《朝陽述》,她通常都會在此地看書,從清晨看到黃昏,乏了便去小院裏歇息。自打陸昂出走,她便再沒回過陸家。

素手微頓,角睫輕顫,李紋在書上瞧見了陸昂二字,她喃喃道:少年初有淩雲誌,便將負手迎戰國。書院的夫子就是能誇,這還是我家小昂嗎?涼州武城,想不到他都到那了,出了涼州便入豫州,小昂那般喜歡讀書,定會去嵩陽書院。

想至,李紋提筆寫了封信,小昂性子急,他得叫書院的老夫子們多照顧著點。

寫著寫著,李紋的筆頓住了,眉黛微蹙,小昂離家一月了,也不知道給自己寫封信報平安,真是叫人操心。唇角頓起,再一頷首,眉眼哀憐下,又讓此間失了剩餘的六分春意。

沈萱的車隊入了豐江城,未做停留,直朝碼頭而去。

“豐江城連著淮河流域,接下來我們做船南下,不出五日,便可直抵嵩陽書院。”沈萱站在船頭,看著江上的日出,神采飛揚。

陸昂站在一側,扶著欄杆,心中閃過疑惑,問道:“你從白鹿書院出發,若是去嵩陽書院,為何要入錦州、涼州,繞這麼大的兜子?北出江南,由船乘長江水域便可直入豫州。”

沈萱側目笑盈盈地看著他,說道:“九州地誌沒少看嘛,當然為了你啊,誰叫某人想去北地應天書院,卻傻乎乎地走錦州而過,害得人家耗費一番力氣。”

陸昂目光眺望著湖心的日影,眉目染了一層霞紅,“沈萱,商人逐利,你費了這般力氣,從我身上得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