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一韶紅衣落江南,攘袖素手訴春風(2 / 2)

“武城一役,”沈萱沿著陸昂的目光看向湖心的日影,嘴角含笑:“沈氏獲利最多,天下商貿僅剩沈家獨大。還不夠嗎?”

陸昂輕笑,抬頭直直看著日出,被刺得睜不開眼,“商貿?沈氏已是皇商,即便大周皇室默許,可天下三國鼎立,新的楚氏一定會重新出現。老實說,若非沈碧雲無子,沈氏早就該衰敗了。”

沈萱似乎不介懷陸昂談及此事,“即便如此,各地軍閥、權臣才貴,大到朝堂諸公,小到鄉野間地主,無不緊緊盯著沈家,宛如看著待宰的羔羊。”

“所以啊,父親去了龍虎山求機緣,讓我來錦州尋你。沈家不認命,不隻父親,我亦如此,憑女兒生在書院裏讀出一個夫子,很不易。”

陸昂一愣,從沈萱口中說出的不易,當是有多難。他看著沈萱堅毅的眼神,一時不知說何是好。

沈萱察覺到他在看自己,便衝他一笑,“陸昂哥哥,若有一日沈家有難,你願意來幫我嗎?”

眉眼微顫,臉龐盡是熏黃,朱唇輕點,青絲逐風,好一個盈盈少女。

“我啊,不信將來,隻求當下。”陸昂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石所著的令牌,塞到沈萱手中,“北地第一書生楚徇的令牌,憑此令他會出手幫你,送你了。”

陸昂迎麵看向升出湖麵的太陽,看得滿目的金色晨曦,心中愁意,一掃而蕩。

一雙玉手搭上了陸昂的腰間,沈萱踮著腳尖,將玉牌塞回陸昂胸口,在他耳畔輕笑道:“我不要!莫忘了,我沈萱不僅是商人,更是一位夫子,天下都尋不到第二位的女夫子。這東西,要送就去送給我父親。”

“誰說女子不能成大儒,白鹿書院的文道碑上就刻有一名女子的姓氏,位列很高。我沈萱不靠別人,我不止要成大儒,更要走出自己的通天道。”

馬渾從船艙內走出,滿臉焦急,喊道“沈丫頭、陸小子,陸霜又雙叒叕吐了,”這說完才瞧見少年少女抱在一塊,頓時老臉一紅,悶頭回了船艙。

沈萱沒好氣道:“霜兒妹妹暈船,我得去看看她。”

說著,便邁著小碎步下了船頭,陸昂也是趕緊跟上。

……

沈萱一行人尚在湖上飄蕩,李紋的書信已是早早寄到嵩陽書院。

書院裏,一處簡陋的桌椅旁,四個老頭圍成一團,一個個唉聲歎氣,愁眉苦臉。

嵩山四老,範思伯,柳召亭,宋靡同,宋褎耳。

範思伯皺著眉頭,“李紋來信,大夥都瞧瞧。老頭子我可不想一個人受罪。”

“哼,”柳召亭怒目而視,“當年若不是你們做得太絕,大周何苦陷此困境。”

宋靡同勸道:“柳老消消氣,當初的事是四大書院、兩家道門和墨學一同決定的,過去十多年了,再論也變不了結果。”

宋褎耳提了一句,“我們最好能妥善處理,現在宋禾可不知道此事。李紋真想把事情鬧大,一封書信寫到宋禾那,我那侄子能和我們四個老頭翻臉。”

範思伯歎了口氣,說道:“還記得前幾日,楚徇去了趟錦州嗎?想必就是為了陸昂而去,哎,都怨你柳召亭,非要在《朝陽集》上大書特書這陸昂的事,現在好了,你說怎麼收場!”

柳召亭橫眉一立,提高聲音道:“武城之事讓涼州能迎來百年安穩,為何不可說?怎麼,你範思伯尋架打嗎,來啊,現在就去雲端上。”

“打就打,我範某人怕你?”範思伯說著便站起身。

宋靡同拍了拍桌子,說道:“行了,她李紋要後聖傳承,給陸昂便是。何況,後聖朱熹的傳承豈是這般好拿的,我書院子弟百年來都無人能過夫子的三道考教。”

宋褎耳咳嗽了一聲,提醒道:“當年李紋來書院討要,我們也是這般想的,結果……”他沒把話接著說下去,在座的都知道。

宋靡同叉著腰,著急道:“這不行那不行,你們說該如何?”

宋褎耳目光打量了一圈,建議道:“跟應天書院通個氣,楚徇為何去錦州,他們也應該猜到了。”

三個老頭點點頭,可以,這債不能讓他嵩陽書院一家來還。

“至於後聖傳承,”宋褎耳一拍桌子,咬牙道:“便讓他陸昂去試試,我就不信了,他又不是李紋,真能過三道考教!”

若是在江南的李紋知道此事,定要掩嘴而笑:她隻提了一句“好生照顧小昂”,這些糟老頭子便這般能腦補,莫不是讀書太多,成了榆木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