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10章 第十章(1 / 2)

帶些潮意的晚風拂開了她的怔忡之色。

江晚寧眼中的驚喜慢慢地褪去,舌頗為遲疑地抵住牙關,似乎是想和麵前的兄長說些什麼。

她逐漸長成了大姑娘,知道男女之間應該要講究忌諱。她八九歲時還會在三哥哥的臥房裏胡竄,可隨著一日日長大,便不會輕易入他的屋裏。然而望著麵前的四哥哥,她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夜探少女閨閣是不妥當的。

江晚寧啟唇:“四哥哥……”

“我知我今夜冒昧前來,著實不妥。隻是適才從夏姨娘那邊來,一腔孤悶不知……”江愁予別開了雙目,頓了頓道,“一腔孤悶不知從何處宣泄,心中淒楚又不知如何與人提起。我在府中並不受人待見,承蒙妹妹不棄……”

他是這樣一個敏感多疑的郎君,一眼便看出來江晚寧今夜的疏離和猶豫。他對著她強顏道:“我知我多病惹人厭煩,妹妹若也覺得我這般……”

“妹妹往後不必再來尋我了。”江愁予似乎難再說下去,抽身便要離去。

然而濡濕的衣袖從後被緊緊抓住。

“晚寧沒有覺得四哥哥哪裏不好,四哥哥莫要妄自菲薄!”江晚寧傾著身子,對著他著急地道,“我、我原以為兄妹間亦講究男女大防,所以覺得四哥哥此番過來欠些考慮,並不知道四哥哥心裏頭傷心,我、我實在是……”

她眼尾潮濕,一個勁兒地責怪自己惹他傷心,到了最後竟急得語無倫次起來,趴在桌上嗚嗚地小聲啜泣。饒是如此,她還是緊緊抓住他的袖子,生怕他走了之後便再也不理自己。

國公府的後院少有勾心鬥角,哥哥們時不時會教她些為人道理,她被養得純而善,知道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卻不曾揣測過旁人對她會不會是虛情假意。

良久後耳邊傳來歎息:“妹妹莫哭了。今夜前來驚著了妹妹,是四哥哥的不是,四哥哥同你認錯。”

江晚寧抬起臉頰,腮上淚珠子被修長的指尖剔去。

皎皎月光似流水般傾瀉而下,他默然立於花窗邊,如瑤林瓊樹,絕非世俗風塵之物。

江晚寧恍恍惚惚地想,四哥哥就像是天上的仙人,本該就不受禮法拘束的才是。況且他在府裏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她了……

“四哥哥下次傷心時找晚寧說話,便不要涉水過來了。夜裏風大,你身子又不好。”江晚寧捏著他的衣袖,嗓音細細地道,“四哥哥把想說的話寫的信箋裏,遣安白偷偷送過來。我會認真看,也會認真給你回信的。”

江愁予笑著頷首,誇她美而慧。

江晚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想問問夏姨娘找他是去做什麼。她思來想去,又覺得不方便開口,轉而說起那日出遊的事情。

“把四哥哥一個人拋在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確實是我不好。”江晚寧皺起小眉毛,哼哼道,“我回回去瑕玉軒都吃了個閉門羹。四哥哥好狠的心呀,晚寧就連給四哥哥道歉的門檻都摸不到……”

“這哪能一樣。”江愁予摸著她的髻兒,黑黢黢的眼中似有澎湃海浪,“橫豎你有這麼多個哥哥哄你開心,我卻隻你一個。等你哪日覺得我無趣將我撇下了,與其我一人神傷,倒不如趁早斷了。”

烏雲遮去淡淡月色,他眼中的卑劣與貪婪便如同春日裏的蓁蓁草木一般肆意瘋長。

前幾日不願理她,是覺得她在幾個哥哥裏麵左右逢源,而他不過是其中之一,不免覺得沒意思。

昨個兒她巴巴地把那隻夜鶯送來,確也讓他生了幾分愉悅。這隻鶯兒到頭來還是他的,更何況是她呢。他不過是冷一冷她吊吊她的胃口,她便巴巴地黏了上來。

若非今個兒夜裏夏箏找上來,他有心再晾她個一兩日。他在她麵前賣弄逞嬌,不過就是激了她的憐愛,勾得她往自己這邊跑。

江愁予抵唇一咳,麵如雪色。

“瞧罷,你心裏多半也是這麼想的……”

哪隻江晚寧搖搖頭,鄭重地取出一隻香囊道:“四哥哥就是四哥哥,別的哥哥一點兒也不能代替。我聽安白說四哥哥這兩日夜裏睡不踏實,便著手繡了個安神的香囊,四哥哥拿去試試看……”

她低垂著腦袋,很是認真地將香囊上的幾顆青草說成是墨竹。額上的碎發掃過柔軟的眉眼,莫名叫人心裏癢癢。

這兩日相處下來,她似乎摸清楚了他是個喜歡顧影自憐又極其缺乏安全感的郎君。江晚寧道:“這東西隻是四哥哥一個人的,別的哥哥都沒有……四哥哥以後不許提斷不斷的這種話了。”

江愁予抿了抿唇,無言。

江晚寧笑道:“四哥哥莫不是感動哭了。”

“你若是真心憐我。便答應無論今後發生什麼,無論我為人如何,對待之後的我會如今日的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