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柔:……?
雖然冉柔對李嬤嬤的故事不是很感興趣,但聽故事,便不用再學那些讓她膩歪的香道,冉柔還是願意的,於是冉柔應下。
李嬤嬤講的,是前朝宦臣李敬忠的故事。
這個故事,冉柔幼時便聽小娘講過,知道他是一個臭名昭著的宦臣,可在李嬤嬤的這個故事裏,這無惡不作的宦臣,卻變成個為江山社稷,貢獻了汗馬功勞的大功臣。
尤其是李敬忠弑君,弑盡皇室宗親那裏,李嬤嬤一雙渾濁的老眼中,竟溢出淚來,讓冉柔百思不得其解——這副傷心之態,讓冉柔有種,李嬤嬤在心疼那弑殺成性的宦官。
因為從小就對這宦臣深惡痛絕,哪怕李嬤嬤講盡了李敬忠的苦衷“皇帝昏庸不堪,宗親難當大任”,冉柔也很難對這宦臣改觀。
直到李嬤嬤講完了這個故事,問冉柔如何看待。
冉柔隻好尷尬的笑了笑,勉強敷衍道:“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在冉柔看來,霍亂朝堂的昏官,就跟進犯大齊的蠻金一樣醜惡,不可饒恕。縱使他們都有苦衷,但苦衷再大,也不該用旁人的血來暖自己。
話說回來。蠻金進犯大齊的苦衷,是為了金銀和土地,而這宦臣的苦衷是什麼,滔天的權勢?
用淒慘痛苦的結局和遺臭萬年的罵名,隻為換得區區幾載的權勢,值得麼?冉柔無聊的想,她覺得,這個宦臣的腦子怕是不大靈光。
李嬤嬤細長的眼還帶著點濕意,聞言,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道:“你能這般想,便已很好了。”
皇室爭權,家國榮辱這些東西,對從小便埋在深宅,書都沒讀過幾本的小小庶女來說,終究還是太遠了。不過這樣也好,正是因為如此,這丫頭對待十六殿下,才不會摻雜那些讓他厭倦的使命和榮辱。
李嬤嬤原先對將軍府推一個庶女出來,應付婚事是十分不滿的。——太後這次挑選良久,才定下這門婚事,特請皇帝賜婚,卻被冉將軍推個庶女出來,應付差事,她自然不滿。可這幾日相處下來,卻發現,雖然這丫頭出身低微,品性卻是高潔,不諂媚逢迎,不自輕自賤,比起她那個貪慕虛榮,矯揉造作的嫡姐,卻是好上不止一籌。
若是做個合格的王妃,像冉華這樣的女子,其實是合適的,但若是為了給殿下找個貼心的,還是冉柔更為合適,而太後此次所選,明顯是後者。
李嬤嬤幫冉柔攏了攏有些散碎的發,雖然她對冉柔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性子很是嫌棄,但卻是真心希望,這孩子以後能和殿下好好過日子,於是她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往後安王府的滿月酒,莫忘了給老身也下一份帖,也算不辜負我教你一場。”
李嬤嬤枯木般的粗糙手指劃過冉柔的耳畔,而後便是她帶著善意的祝福。
啊?
不是說故事麼,怎的忽然扯到了生娃娃上麵。
冉柔疑惑的抬眸,對上嬤嬤那雙讓人看不清情緒的渾濁老眼,這才後知後覺的悟了!嬤嬤,這是在借著故事點她呢。
冉柔悄悄看了嬤嬤一眼,眉頭擰出了褶子,細品嬤嬤方才講的故事……特意反複強調那宦臣弑殺的緣由…嬤嬤講到此處時莫名露出痛惜的神情……嬤嬤前幾日說過,安王殿下,從小便養在太後身邊,李嬤嬤是看著安王長大的。
冉柔輕吸一口氣,李嬤嬤莫不是借著李敬忠的幌子,來給她講安王殿下罷?
冉柔心中驚疑不定,可,這也太離譜了。
一個是出身卑微,都算不上男子的醜陋宦官,一個是權勢滔天,人人畏懼的尊貴王爺……這,如何能相提並論。
冉柔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驟然瞪大了眼。
莫不是…該不會……這不能吧?!
李嬤嬤坐在一側,眼看冉柔麵色,越變越怪,亦是心中疑惑。
莫不是,她方才的話,講的還不夠直白,讓這丫頭誤會了?李嬤嬤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正待她準備再開口,點一點她時,卻聽她小心翼翼的開了口。
“李嬤嬤,我有一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
李嬤嬤:?
“且說來聽聽。”李嬤嬤道。
冉柔卻很是謹慎:“那嬤嬤要先保證不怪罪我。”
李嬤嬤聞言,倒是有些好奇了,不過是借著那宦臣的名頭,給冉柔提點提點,十六殿下的曾經,好讓她從殿下的角度,明白殿下曾經的苦處和迫不得已,怎會扯到怪罪上麵?李嬤嬤點頭應下:“可。”
冉柔左右看兩眼,忽地湊近了李嬤嬤的耳朵:“李嬤嬤可否告訴冉柔,安王殿下他,尚能人|事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