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柔心中大呼救命,弱弱反抗:“不…不了吧。”
李嬤嬤輕飄飄的,一句話堵了回來:“此乃太後娘娘懿旨,側妃娘娘難道要抗旨不成?”
冉柔並不怕太後怪罪,且不說李嬤嬤對她和善,會不會去請這份懿旨,就算李嬤嬤真的請來賜罪的懿旨,估計也隻能在她的墳頭上念,總不至於把她從棺材裏拉出來,再殺一次罷?
而且,這明顯是老太太好心,想要讓她在安王身下能夠全身而退。她是不知,李嬤嬤覺得她能在安王身下苟活、甚至求子的篤定,究竟是是從哪裏來的,或許類似於看自家孩子那種“他弑父弑兄,濫殺成性,可他還是個好孩子”?
雖然李嬤嬤的這份好意,讓冉柔很是崩潰,但冉柔並不想拒絕。或許是因為,李嬤嬤是她臨死前見的最後一個人……昨晚與暖春道別後,冉柔便把暖春的賣身契還給了她,放她出了將軍府。
於是,稍作糾結後,冉柔應下。
李嬤嬤本以為冉柔還要再推諉幾次,已經做好了跟她磨的準備——為了太後娘娘的皇孫,她就算逼著,也要讓她滾瓜爛熟的記在身上。沒想到她竟如此痛快,羞澀過後,便一口應下。誰不喜歡聽話的人?李嬤嬤見冉柔如此,看她愈發順眼,於是教起這些宮闈偏方來,傾囊相授,碰到冉柔懵懂的地方,甚至扶著她去了榻上,幫她擺弄,直至她熟練。
冉柔:生無可戀。
她今日總算見到了李嬤嬤嚴苛的一麵。原來之前叫她規矩禮儀,多番耐心,不是因為看她愚鈍,而是看出了並無此心,所以不逼她罷了。冉柔向李嬤嬤複述著她方才所講的內容,內心崩潰。別說愚鈍,在李嬤嬤這般嚴苛的教導下,就是個傻子,也會被逼成才子。
在李嬤嬤的貼身指導下,冉柔從生無可戀,羞憤欲死,到最後,已經徹底麻木,任由李嬤嬤各種擺布……隨便了。
這多活出來的兩個時辰,讓她突然就不怕死了,真的。
直到李嬤嬤心滿意足的離去,冉柔倒在榻上,徹底累癱。
許久,她叫來門外守著的小丫鬟,讓她們去端一個火盆。
“火盆?”豆蔻年華的圓臉小婢女滿是驚訝,卻還是乖順的去拿火盆了。碧螺想破腦袋也不明白,這位容貌驚人的側妃,在燥熱的五月天,為何要往屋子裏放個火盆,總不能是冷!
雖然這綠衣小丫鬟,生的圓潤可愛,尤其是小圓臉,有幾分暖春幼時的樣子,但看她滿臉好奇,冉柔亦沒有給她解釋的打算……將死之人,解釋什麼的,不重要了。
冉柔從榻側取出一個紅色的小包袱,看著自己一身朱色嫁衣,深吸一口氣,褪去了衣衫……
冉柔入安王府時,午時將過,待李嬤嬤指教完,卻已是月上柳梢頭。
安王府的夜很靜,今夜月色甚好,洋洋灑灑落下,給安王府喜慶的紅燈籠,帶來幾分靜謐的安和,晚風吹動樹葉,蟲鳴泠泠簌簌。本是靜謐美好的夜,卻因西北角不時傳來的幾聲痛苦悲鳴,變了味道。
那裏是安王府地牢的位置。大齊有律,皇室宗親與勳爵人戶,不得私設牢獄。但安王殿下的權勢,顯然在律法之上,禦史彈劾多次,也總是被陛下忽視,甚至有段時日,眾禦史聯名上書,把聖上逼得緊了,一怒之下,罷黜禦史院帶頭彈劾安王的八名官員,發配這些大人們的三族,去滄州務農,又給安王頒布一道特赦令,允準安王為了“公務”,在府上設牢獄,行私刑,賜安王刑部尚書一職。自此,整個朝堂,再無人敢彈劾安王。
但誰人不知,這刑部尚書一職,不過是個讓安王性喜弑殺,濫用私刑看起來合理的幌子罷了,自從安王上任刑部尚書以來,別說上朝,就連刑部,也從未去過。
滲人的慘叫,給安王府的夜籠上了幾分陰森,甚至讓原本喜慶的大紅燈籠,都變得古怪,但久居安王府的下人們,卻早已習慣。
安王府的管事秋公公,守在內院門口,甚至沒拿燈籠。他從未時便一直等在這裏,本以為李嬤嬤很快出來,誰成想,這一等便等到了戌時,才等到了人。
見李嬤嬤出來,連忙迎了上去行禮,恭敬道:“李嬤嬤忙了一天,定是勞累,奴婢給嬤嬤備好了客房,嬤嬤可好生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李嬤嬤每次來安王府,都是來去匆匆,是以他不敢讓小廝等著,怕來不及送李嬤嬤,落了規矩,卻不想這次,竟等了這麼久。如今夜已深,怕是夜路難行,李嬤嬤年紀大了不好走,便備了一間客房。雖然他知道按照李嬤嬤的性子,是不會在安王府歇下的,但備上總是有備無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