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天劍蝕日 第二百七十三章 暗戰(三十三)(3 / 3)

那廂裏,中山長昀抽完煙,用鞋底踩滅了煙頭,一揮手。立刻有人捧了冰涼徹骨的井水,兜頭緩緩潑下。冷水如鞭,在受刑者赤luo的肌膚上抽打著,迅速將他從昏迷狀態中激醒,喉嚨間低低呻吟一聲,微微睜開眼。

中山長昀的笑容微綻,緩步走近去,輕柔地撫摸一下那人的麵頰,說:“你這小小年紀,就丟了性命,我看著都心裏難受。沒有誰想殺你,可是,你硬是要把腦袋往刀下送,拽都拽不回頭,這又何苦呢?我看,不如招出我們想要地東西,換你的性命,行不?”

那人艱難地抬高了下巴,目光迷糊地望著中山長昀,勉強嗚咽了幾聲,顫抖地說:“我,我實在,沒有什麼,東西招啊。你們,弄死了我,我再也編不、出——來。”

中山長昀聽得真切,臉上的笑容頓時變成了駭人的蒼白色,揚臂一揮,一記耳光打在此人的麵頰上,冷冷地說:“再替他留個印記。”

旁邊有人提著火剪過來,頂端是一塊鏟形烙鐵,幽紅發亮。刑架上那人立刻作出反應,劇烈地扭動身子,徒勞地想避開這殘酷的現實。可是,那柄烙鐵迅疾無聲地結結實實按在了他光滑地胸口,哧地冒起一股焦糊味。受刑人這次連喊的氣力都沒了,全身一個痙攣,伸直了四肢和身體,再度昏死過去。

中山長治看到這裏,嗤地一聲笑。

屋內諸人被這笑聲所吸引,不約而同地掉轉目光。中山長昀抬眼見三弟站在窗外,臉上似乎有一種嘲諷的笑意,忙披上棉大衣出了屋子,拉起他便去前院的會客處坐,邊走邊說埋怨道:“你來這裏幹什麼?他們也真是糊塗,居然領著你到後院來了。”

中山長治淡淡道:“別怪他們,是我自己硬摸進來的。不來看看,還真不知道你原來挺有煞氣地。好威風呀!”

中山長昀笑了起來。說:“工作而已,談不上什麼威風。不惹事,自然不會落到我的手上,就領略不到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絕望滋味了。”

中山長治坐在六張門扇敞開、窗明幾淨的會客室內,抽起了大哥遞來的香煙,望著門外修竹窈窕地院落出了會兒神,說:“找你有件事。得你幫忙才算數。”

中山長昀大為好奇,問:“什麼事情?說來聽聽。”

“就是……”中山長治斟酌著語句。說:“今天,去大宅,準備回去公幹。臨時主事求我幫忙,說他地侄子在你們手上,還是個小毛孩子。如果沒犯什麼大錯地話,請你高抬貴手,饒他一條小命。行不行?”

中山長昀聞聽此言,不禁笑道:“你早說10分鍾,那小子就不會挨受二遍苦了,夠陰險地。”

中山長治吃了一驚,聞:“難道。剛才受刑地就是美帶子?”

中山長昀笑笑,說:“是。”

中山長治急躁道:“那可怎麼好?把人家傷成這樣!”

中山長昀說:“傷就傷了唄,總比玩掉腦袋要好。經此一劫,我料他再也不敢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麵自尋麻煩了。政治這東西。是他們這些少年麻木神來搞的嗎?”他停頓了一下,看看兄弟反應,繼續說:“本田為了配合清剿行動,這次要公開殺幾個人來立威。這兩個小孩子本來也名列其內,我瞅著太小,殺不上手。正想著再榨榨油水,便放掉算了。這套鞭抽鐵烙的刑法,也算給他們長長記性了。你去讓大宅通知他們家裏人來,領回去養傷便是。我可沒這興趣替他們療傷上藥。”

中山長治聽到後麵幾個字,忙點頭致謝,轉身出門去找那臨時主事報訊。不出一個小時,被捕的兩個十六七歲的男孩被聞訊而至的長輩們扶出了炭店。倆人都被折磨得不輕,尤其是美帶子,全身鞭傷,外加兩處烙鐵地燙傷。也是奄奄一息。中山長治帶著他們到了德元藥鋪。請掌櫃的治治。山下掌櫃似乎早有準備,拿出了三七、紅花外加不知名的藥粉。替他們遍敷全身傷處。又吩咐蓋上被子,不能見風吹,回家後起碼得歇息三五個月,才得複原。

中山長治在街頭目送兩戶人家雇車各自離開後,心中鬱悶至極,怏怏不樂地在街頭徘徊了半天,直到天色不早才返家。進了宅門,在照壁後巷口迎麵碰上一人,神色倉皇,左臉頰上紅通通留下了個掌印,似是剛被人扇過耳光似的。他定睛細瞧,不是別人,居然是平素裏不吭氣的仆傭山一。山一眼中含淚,見了中山長治哈個腰,依舊快步疾走,似乎在躲避什麼人。中山長治心中生疑,想叫住他卻眨眼間不見了蹤影。

走到大哥那進院落,他見院門敞開著,目光瞥處,大嫂版本宮子正悻悻然立在庭前樹下,想著心思。她聽到他的腳步聲,掉頭看見他,忙揚手召喚他進來。中山長治回首四顧無人,進了院子,想起方才碰到的情形,陡地省起原因來,便問版本宮子怎麼回事?

版本宮子似笑非笑,深深地看著他一眼,說:“這個東西,狗頭四處張,想來是好打聽的人。上次我懷疑是他應該不假,這便賞了他一記鐵燒餅,讓他回去好好回味,長長記性。看他下次還敢不敢到處窺探了!”

中山長治歎口氣,說:“挺可憐地,何必打他呢?再說,人家也不一定看到了什麼,即便看到了,也不一定敢胡說出去。這事情可非同小可!”

版本宮子側眼睨視他,盈盈笑道:“你說得倒輕巧,好像局外人似的。別忘了,你可是這出戲裏的主角,別弄得跟沒事人一般,可笑不?”

中山長治臉上一紅,想起了以前的那些曖昧事情來,幹笑一聲,轉身欲走。

版本宮子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說:“別,這幾天他怕是不回來了,你……進來坐坐。”

“不!”中山長治心中一動,急忙抑製住急速上湧的欲念,說:“剛回來,得去母親那兒看看。”

“那……”版本宮子遲疑了一下,帶點撒嬌地意味說:“我可寂寞,晚上,晚上去找你。”

中山長治心情矛盾地應了一聲,出得門徑直往後院去。

這會兒,天尚未黑。黃昏的霞輝隔著圍牆清晰可見。吉野太太站在石階上,眺望著枯枝掩映間的美麗景象,深深打個哈欠。這時,離她午覺睡醒來不過兩個鍾頭,倦困如一條堅韌的長蛇,緊緊纏繞住她,絲毫不曾放鬆。

這一刻,春閨內的倦慵令她油然憶起了當年初進中山家那般美好的時光。那時的吉野太太,正當妙齡。男主人剛從島國學成歸來,滿腹豪情。新婚燕爾之時,自是山盟海誓,不即不離。可是,未料到中山壽暇不長,過了天命之年後便撒手歸西,丟下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偏偏三個兒子中,有兩個是讓人提心吊膽的,瞅著揪心,可又無可奈何。

她正悵然之際,那位比較讓他放心的寶貝兒子走進院來,輕聲招呼道:“媽,我回來了。”

吉野太太的思緒離開了無端地愁緒,竭力作出歡顏來,笑笑問:“長治,今天去了哪裏?幾乎一個整天沒見著你。”

中山長治坐到椅子上,拿起個水果來,邊吃邊說道:“去了大宅,又去了炭店。也算是老天有眼,讓我做了件勝造七級浮屠地善事。”

吉野太太聽得‘炭店’二字,不由警覺,忙問:“你去炭店做什麼事?”

中山長治說:“大宅裏有兩個孩子,被捉進炭店去了。臨時主事托我保他們出來,已經被打得不成人樣了。都是本地人,這些得罪人的事,您勸勸大哥不要做得太過分,這樣對他不好,也對咱們中山家更是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