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嘴硬(1 / 2)

三日後,天色尚清時,江舒窈已醒了,她伸手推開窗,潑灑進滿屋的寒氣。

“公主仔細著涼。”霜降捧著外氅披到窗前人雙肩,裹住室內暖意。

江舒窈眉眼淡淡,手壓著窗,沒什麼神色。

淡白的光徐徐而入,照著她的側臉,浮上一重光影。

霜降偷偷看了眼公主的臉色,大都護昨日就回了,聽聞此次西北襲兵順利歸程,倒是沒遇到什麼棘手難測的事。公主的卦象分明顯示西北大凶,若不是卦象出錯,就是大都護有意隱瞞。

說到底這一卦畢竟是為了助西北一戰,若真是有意隱瞞,公主心底必然是有氣了。

霜降心下轉了千百回,低聲說:“公主,不若奴婢讓高嘉將軍去軍所通個信,詢問大都護此行可順遂。”

江舒窈斂下眼,轉身往回走,嘴中道:“問什麼,粗鄙莽夫罷了,有何值得本宮掛心。”

落座時看見案上翻查的西北圖冊,雜七雜八地畫著她的筆跡,心裏不由得升起一股浮躁不悅,“將這些都扔了。”

她的卦象從未出錯過,西北凶象難測,他既然能平安歸城,怎會沒有破卦的一分功?他瞧不上占卜之術,她便再也不會幫他好了。

霜降見公主確實動了氣,琢磨大都護為何過了一日也沒派人傳話,默默垂下頭收拾案上擺置的圖冊。

其實前幾日就該收拾了,但公主閑時坐在案後翻看,大抵是想再找出更精確的法子,然沒料想大都護回來得這般快。

厚厚的書冊摞到一起,霜降抱到懷中看了眼公主,江舒窈看都看沒看自顧擺弄案邊的硯台,霜降把話頭咽下,欲言又止,“公主,大都護待您……”

大都護待您其實挺好的。

她沒將剩下的話說出口。

江舒窈挑起眼,“以後不許再提他。”

霜降閉了嘴,不敢再多言。

她抱著一摞書往出走,甫一抬頭看見門外走近的人影。

“大都護?”霜降呆怔住,忙恭敬福身。

霍紹點頭,掃過她懷中捧著淩亂不整地書冊,最上一張宣紙細細寫下一行娟秀字跡,行文有關西北,目光盯住,問她,“抱的什麼?”

霜降手臂緊了緊,意有所指地說:“前些日子公主為大都護一事動用占卜之術,昨日聽聞大都護凱旋,身無所傷,便叫奴婢將這些書都歸置到別處。”

她這番話半真半假,不論如何確實是公主為了大都護西北才動用占卜,終究是有所裨益,說這些話也挑不出錯。

霍紹若有所思,眉沉了沉,“不必歸置到別處了,都給我。”

霜降猶豫:“公主交代奴婢……”

“她問起你讓她來找我。”霍紹道。

霜降鬆了口氣,心底一喜,大都護這麼說必是領了公主的情,兩人這下應能和好了。

……

江舒窈提筆落下,聽見門口傳來輕微的響動,以為是霜降回來了,抿了抿唇,說:“都處置好了?”

“你想怎麼處置?”霍紹掀簾進屋,入眼是端坐在案後寫字的女郎。

許是不必出屋的緣故,她未描妝,眉毛清麗柔婉,隱約透著股霜雪的清冷,粉嫩的唇瓣抿在一起,一雙眼瞧人時冷冷清清,好像在她眼中什麼都無足輕重。

霍紹懷中抱著那一摞書。

她坐著,他站著,江舒窈不得不仰起臉看他,他眼眸又暗又深,眼底泛著淡淡烏黑,似乎是並未睡好,身上尚有自外帶來的寒氣。

“自然是扔了。”江舒窈輕描淡寫地說。

霍紹低低地笑,“花了那麼多心思,現在扔了豈不可惜?”

江舒窈哼了聲,“本宮喜歡時留在身邊,不喜歡扔了也不會多看一眼。”

他唇線牽著,忽然覺她這副高傲的模樣頗為有趣,兩步走近,靠著她的桌案俯身,漆黑的眼直盯著她。

四目而視,他黑眸中是她的倒影。

“公主殿下。”他似笑非笑,聲線低啞,吐出的呼吸都是灼熱的,隻看著她。

半晌沒有下文,江舒窈擰了下細眉,眼眸極為不耐地瞥他,“你想說什麼?”

霍紹又看了她一眼,倏忽直起身,指腹叩著案沿。他手掌很大,手指修長,棱骨分明,因常年握刀,手心生了一層薄繭,看起來極有力量。

他抬手摸了下嘴巴,“會算卦?”

江舒窈給了他一個白眼,糾正,“那叫占卜。”

霍紹咧了咧嘴角,沒明白她執著什麼,說:“不都一樣?”

“不一樣。”江舒窈不與武夫計較,低下頭繼續抄寫經文。

霍紹順她視線看去,與給他寫的略微潦草的字跡不同,她筆下流暢工整,有大氣風骨,書寫極為認真,像是刻到骨子裏。

是一卷祈願的經文。

霍紹沉下眉,大約明白是為誰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