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我……快走。”姬曇音知道自己無法再走路了,他要是再帶著自己隻會是性命不保,一人逃走還有生機。說完這句話後,她就失去了意識。
再之後,陷入迷霧中,迷霧裏有一個人影正迎麵朝她走來。距離明明很近,卻總是看不清楚,於是,她努力睜大眼睛想去看清楚這個人是誰。有風吹過,迷霧逐漸散開,她看見了娘。
原來是娘啊,歡喜地奔過去,卻被娘厲聲喝止。
娘很生氣地質問:“渺渺為什麼要亂跑?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她哽咽答:“十年了,我很想念娘,娘還是從前的樣子,一點沒變。”
娘流了淚,轉過頭就走,狠心得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日漸西沉,姬曇音還是沒有回來,回到姬府的杜麒澤坐立不安,一遍遍不停回想淮左郡王山寺門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既懊悔又羞惱。
自己為什麼要聽從淮左郡王的話?淮左郡王身份尊貴也隻是空有個名頭罷了,不是嫡長子,不能繼承鄭王世子之位。
自己可是太子的伴讀,從前依靠的是太子,將來依靠的也是太子,隻要始終牢牢把握太子的信任,淮左郡王總要忌憚他三分。
可是淮左郡王嘴上一邊說著他是太子跟前紅人不會得罪的話,一邊又拿他和公主的事情威脅他,說明依舊跟那群世家子弟一樣,打心底裏瞧不起他。
他和公主之間有什麼?不就是扶了幾回公主的衣袖,又沒有做出一些逾越禮法的舉動。
杜麒澤越想越坐不住,決定去向魏朔稟明觀音山見到淮左郡王一事。
魏朔正在東院自己原來住的那間客房裏,看修繕過後的屋頂。
桓淵在一旁啃著果子滔滔不絕:“這位姬小姐人倒是不錯。我聽說啊,姬家二房的夫人摳得像個貔貅,連老太太生病了都不肯花錢。她就自己花錢給老太太請大夫,這房屋的書契八成也在二房手裏,修繕房屋自然也該是二房的事情。屋頂漏雨,二房的主母壓根沒過問,姬小姐倒像這府裏的主母。銀子都給老太太請大夫買藥了,這不為了修繕客房給咱們住,把霽臨送的珠釵都拿去當了。”
魏朔顯然是才知情,凝眸看他:“你如何知道這些事的?”
“我聽見了她和丫鬟的對話,她還約霽臨今日老地方見麵呢。可霽臨知道她當了自己送的珠釵後臉色不是太好,我估摸著,兩人見麵後八成要吵起來。”
魏朔馬上叮囑:“那你今日拿些銀子給姬小姐送去。”
“不成啊公子,咱們出來得匆忙,碎銀沒帶多少,帶的官銀不能隨便用,會暴露您的身份,要用也得先熔成碎銀。”桓淵一個果子啃完,拍了拍手。
魏朔抬手往身上摸了摸,從懷裏摸出來一塊玉佩:“那拿這個去當了換點錢。”
桓淵驚呆了,過來接過玉佩,一邊打量一邊嘖嘖:“公子吩咐我當這個,還不如讓我用官銀。”
“……”
離開長安前,這玉佩是侍從元序特意給魏朔選的最普通的。元序明明說是一般官宦人家子弟佩戴的。來揚州的路上,魏朔以為自己既然扮的是霽臨的普通朋友,還是不佩玉的好,遂解了藏在身上。
明明是塊成色很普通的玉啊,魏朔實在是不了解尋常人家和一般官宦人家用的玉是什麼樣的,與皇室有什麼區別,聽了桓淵這話,悻悻拿回玉佩。
“公子放心吧,霽臨會想辦法的,姬小姐畢竟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公子與我和姬小姐有過多接觸,也不合禮數。”
魏朔沒說話。理是這個理,又不是。
隔壁房間靜悄悄的,姬小姐主仆此時都不在。往日在的時候,姬小姐不說話,她的丫鬟會像隻鳥兒一樣嘰嘰喳喳,說到興處,有清脆的笑聲透進窗子,多是丫鬟的,隻偶爾聽見姬小姐的笑聲,含蓄收斂。
昨夜多虧她細心察覺,幫他換了客房,若不然那一宿他都要睜著眼睛坐在漏雨的屋裏。想著想著,魏朔又憶起昨夜雨中奔跑的身影,和早上桃枝外的一抹白色羅裙。
不過是剛剛及笄的年紀,比他的妹妹念兒還要小好幾歲,已經操持起家務事了,念兒這般大的時候在做什麼呢?像個男孩子一樣成天瘋鬧,不是欺負霽臨,就是捉弄桓淵。
“公子,想什麼呢?嘴角都難得有了笑容。”桓淵侃道。
魏朔收了笑容:“哦,看見桌上的薑湯沒?”
“薑湯?”桓淵回頭往身後覷了眼,“沒啊,沒見到過,話說回來,公子不是討厭薑嗎?”
“咚咚咚——”門上傳來敲擊聲。
桓淵過去開了門,門裏露出杜麒澤那張討人厭的臉。
“喲,霽臨回來啦,看著臉色不是太好啊,今天沒欺負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