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玦點了點頭,送走祖母和二房的人,便也就回了房中。
翁璟嫵已經緩了過來,躺在床上暗暗吐納呼息。
聽到房門打開闔上的聲音,沒有察覺到半點腳步聲,便知是謝玦回來了。
明明已不是十幾歲的年紀了,還經曆侯府變移,更是與二房的人鬥智鬥勇了多年,她怎就被一個噩夢給嚇到了?
可仔細想想,她親眼看到了謝玦那渾身斑駁傷痕的屍體,又親眼看著他入土,可夢到他從墳墓中爬了出來,夢醒時又看到他的臉,哪能不受驚嚇?
便是那些膽大的壯漢,在夢見自己死去多年的妻子變了鬼回來尋自己,夢醒後還真的見著自己死而複生的妻子,估摸著也比她好不到哪去。
重回了八年前這一事,她很坦然的接受了。隻是就謝玦還活著的事情,還得在緩緩。
時下要麼避免與他相處,要麼就是習慣他的存在。
可這二者都有些難。
謝玦幾乎都待在軍營,她如何能習慣他的存在?
再說她與謝玦是夫妻,總會有獨自相處的時候。
思索間,謝玦已經走到了床邊。
陰影落下,有一半薄影投到了翁璟嫵的身上,她抬眼望去,因他背光,看不大清楚他的臉色。
但總歸還是那種冰塊臉,沒什麼可瞧的。
“大夫怎麼說?”她問。
現在腹痛雖已緩,心底也大約有了數,但還是問了好心安。
“大夫說已無大礙。”謝玦眉心蹙了蹙,開口詢問:“方才嚇成那樣,夢中我又成了吃人的猛獸?”
聽聞他說猛獸,翁璟嫵眼神微茫了一息才反應過來自己睡前說過的話,這借口頗為好用,現在倒也不用再尋其他借口。
她看了他那明暗交錯間的臉一眼,微微點頭:“有些可怕。”
墳頭冒煙,他自墓中爬出,如何能不怕?
謝玦沉默了一瞬,道:“夜深了,睡吧。”
說著,長臂伸到床頭,取了枕頭。
見他似乎不打算睡床,但又不像要出門,她疑惑的問:“夫君要去哪?”
謝玦道:“我睡榻。”
說罷,轉了身朝著外間走去。
轉過頭,目光循著謝玦的背影而去,裏間與外間隔了一屏月洞雕花門,隱約從雕花空隙見看見他把枕頭放在了榻上,徑直躺下。
長榻過短,他又長得高,平躺在榻上,雙膝隻能曲起。
翁璟嫵收回目光,不再去想其他,斂神吐息入夢。
天色尚未亮,翁璟嫵半睡半醒間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雙眼半睜往外望去,隔著輕紗望去,昏黃燭火之下,謝玦已經換好了玄色長袍,腰間束皮革腰帶,腳踩黑靴。
翁璟嫵隻瞧了兩眼就收回了目光,閉上雙眼翻身繼續睡。
若是以前,她見了或會起來給他更衣梳洗,但現在莫說得需臥榻安胎了,便是不需要,她也不會在這天還沒亮的五更天起來。
床上有動靜,謝玦抬頭望去,見她似乎沒醒,便也就沒喊,衣衫整畢後徑自出了屋子。
聽到了房門闔上聲音,翁璟嫵便也就心安理得的睡了過去。
時至隅中,翁璟嫵才醒來。
在床榻上梳洗後,明月也搬來了一張小桌,讓翁璟嫵在榻上用早膳。
昨日驚險後,隱隱見紅,翁璟嫵越發小心謹慎了起來,故而按照大夫囑咐在榻上臥夠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