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永貞一向十分細心,可是這一次,她也弄不明白為什麼男朋友何日和對她的態度有變。
他倆在一起已經有一年多,兩人都有誠意結婚,一早見過水貞父母,永貞時時買了新娘雜誌回來看哪個款式禮服漂亮,故此家人也知道她的意願。
溫家小康,溫父本來開一片藥店,退休後靠收租過活,並非什麼富商名流,可是一樣把子女照顧得十分妥貼。
他對老妻說:“給兒子那層公寓略大一點,可是女兒除了房產,還有現金首飾做嫁妝。”
永貞的哥哥永平早已結婚,並育有兩子。
她在一個溫馨美滿的環境長大,至巨的創傷不過是沒考上著名大學,隻得去念次一等的學院。
留學返家隨即找到工作,跟著認識了何日和。
一切順理成章,按部就班,很多有福氣的人生活就是這樣平淡。
不過,正如大嫂所說:“永貞的好處是不幼稚。”
每收到父母的禮物,永貞總是先問:“大嫂同孩子們有沒有?”
總是退讓。
等到替父母慶祝生日之類的事,她又特別出力,從來不會忘記侄子們愛吃什麼愛玩什麼,永貞就是這點細心。
“很快,等她自己有了家庭有了孩子,就兼顧不暇,不會再理會我們了。”大嫂感喟地說。
永平笑,“她總得結婚。”
“嫁何日和嗎?”
“十之八九。”
“何日和表麵條件不錯,專業人士,無家庭負擔,為人沉默寡言,麵目清秀。”
“太深沉了一點。”
“永貞就是喜歡那樣。”
“他對永貞倒真是言聽計從。”
“我喜歡比較活潑的徐誌銘,記得他嗎?”
“徐君隻是個公務員,社會地位差好多。”
大嫂不再言語。
永貞第一次發覺不妥,是在一個初夏。
那日忽然下雨,天氣有涼意,永貞想起日和的車已拿去車行檢查,便駕車到他住宅去接他。
也算得夠禮貌了,到達樓下,先撥電話上去。
“下雨,難叫車子,我在樓下等你。”
日和卻如夢初醒,“你在我家樓下?”聲音充滿訝異。
“你還沒有準備好?”
“不,我剛要出門,我馬上下來。”
永貞抬起頭,思索了一會兒,她造次了嗎?不見得,她同他的關係非比尋常,可是,為什麼他聲音中意外多過驚喜?
何日和並沒有立刻下來。
永貞一等便是十五分鍾,日和住二樓,仰起頭幾乎便可以看到客廳內情況。
永貞自車窗向上看,隻見窗簾一動,像是有人也同時在窺望她。
誰?
怎麼會有人?
永貞覺得事有蹺蹊。
這時,何日和下來了,臉色並無異樣,永貞將車駛離他家,朝銀行區走。
那天中午,經過千思萬慮,永貞決定到日和的公寓去看個究竟。
她按鈴,鍾點女工認得她,開門給她。
永貞笑,“我漏了件外套在這裏,別告訴何先生我來過,他會怪我冒失。”
永貞一向待下人寬厚,女工自然點頭。
簡單的家具把公寓置得窗明幾靜,永貞四處巡過,到浴室張望,什麼異常痕跡?
沒有。
她不由得嘲笑自己:溫永貞,你在幹什麼呀?
她隨即說:“在這個階段,早知道比晚知道好。”
她在沙發坐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發現茶幾上水晶煙灰缸內有一隻煙蒂。
不,煙蒂上沒有口紅,可是,日和是不吸煙的。
的確有人來過。
何日和又不是沒有見客的自由。
永貞站起來說:“外套不在這裏,一定丟到別處了。”
那天下班,她要求日和陪她看戲。
日和推掉了,“頭痛,想早點休息。”
以前再累,也在戲院陪她,直到瞌著打鼾,令永貞內疚。
永貞無言。
她回自己的公寓,聽音樂,看電視,度過一個晚上。
她幾乎可以肯定有人在窗簾內張望,她,那是誰?
第二天,日和一早找她。
“永貞,我有事同你商量。”
永貞心頭一喜,嗬,他可是決定開口求婚了?
日和來接她上班。
她斟杯咖啡給他。
可是問題提出來,卻出乎永貞意料之外,“永貞,我有急需,等錢用。”
永貞無比訝異,何日和收入甚豐,平時亦有節蓄,為何需要大筆金錢?
還有,他是最心高氣傲,不喜求人的一個人,怎麼會開口問女友借錢?
可是、水貞十分沉著,低聲問:“欠多少?”
“你手頭上有多少?”
“現款隻得四五十萬。”
“全部借我吧。”
“那麼,立刻出門到銀行去提款。”
那仍然是個雨天,一路上日和一聲不響,順利取得銀行本票,他珍重地收好,勉強笑一笑,“永貞,我慢慢向你解釋。”
永貞握住他的手,他倆擁抱一下,然後分頭上班。
可是那次以後,他就同她疏遠了。
款子自然也沒有歸還。
那不算什麼,那隻不過是兩季治裝費用,可是永貞不甘心無緣無故遭到冷落。
她把他叫出來,“日和,你有話,可以同我說。”
日和沒開口。
“憑我捫的能力智力,有什麼事不能解決?”
日和終於說:“我不想過早成家。”
“沒問題,就依原狀發展好了。”
“不,你經不起耽擱。”
永貞笑笑,“我有經濟能力,我大把朋友,到五十歲都不怕。”
日和長歎一聲。
“日和,我總會等你。”
“永貞,我不適合你。”
“一年之前又不聽見你說這種話。”
“對不起你永貞。”
他竟然失態到站起來就走,可見、心神已亂。
永貞覺得她好似在逼他,她又不想那樣做,在接著一個月內,再不給他電話。
永貞想念他。
一日,大嫂同永貞說:“日和等錢用?”
永貞一怔,“你聽說過什麼?”
“我聽人說,何日和問公司借了半年薪水。”
他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連借帶節蓄加一起,差不多兩百萬。
“他沒有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