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要用這種欺騙手段,隻要你開口,我願為你自沉,而非這樣無情離棄。”
心裏惶恐漸盛:青遷音容笑貌隨著那束逝去的天光,記憶竟開始模糊不清。
“不~~”滄徹哭求著,“我可以為你囚禁一生,隻求你留給我些記憶,否則在這絕境,我將生不如死!”
身體重重摔到一巨大封陣上,回應他的是虛空飛來的靈力鎖鏈,縛住四肢,吊懸在陣符之央。
封陣靈芒升起,光之力被一點點從身體殘忍抽離。
他是暗殤之王,體內的這點光之力是和青遷極樂交合的印證,正如青遷體內也會留有一點暗之力一樣。曾經入骨入血的愛的佐證,此時反以百倍痛苦的方式被剝離,每個毛孔都透著生不如死。
洪荒盡頭,回蕩著滄徹慘烈嘶痛,在此後的年歲裏回蕩了整整數萬年!
隨著滄徹體內光之力的剝離,暗黑和光輝交融的混沌之境,慢慢變得清澈分明,天光升起,黑暗沉落。
在創世之初的大地上,零落生命誕生時,沒有人會知道:一個孤絕生命因此遭受著至酷的天譴!不會有人為他流一滴淚、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當所有的光之力被剝盡,封陣消失、靈鎖斷裂,滄徹伏身虛弱的喘不上氣,除了哀莫已一無所有。眼角掛著幹涸血漬,卻不再呐喊,因為認命了被遺棄絕境的事實。除非時空停滯、身魂湮滅,再無被解封的可能!
滄徹捂著胸口,發現青遷在記憶裏隻剩下了一團模糊影子,他大口喘息著,對未知孤獨的恐懼讓他幾乎窒息,伺命暗黑的他就像一條魚要淹死在水裏。
腳下再次坍塌,次第顯現出九重不同形狀、不同色澤的封印塔陣,像一個深淵惡獸朝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遷,就這麼絕情,動用這弑神的洪荒絕印。”他緩緩閉上眼,一襲白衣無力沉落而下,生無可戀……
——九離濯恨印!
刺目、失聰、閉語、奪嗅、斬手、斷足、碎丹、滅身、弑心!
九重印,一印酷刑一萬年!
當第一重印白色靈芒刺瞎了滄徹雙眸後,他捂著眼睛跪地許久都未能起身。鮮血自指縫間流下,淒笑道:“在這至暗絕境,除了這濯恨印的靈芒我還能看到什麼?可即便如此,你依然要毀我雙眼。”
然後是第二重藍色封靈開始盤旋在雙目已盲的滄徹身側,如同一條詭異的蛇試探著他的弱點。當那一線風息如針自右耳穿入、左耳穿出時,他沒有任何反抗的撲倒在地,雪白衣領上,沾染了耳朵裏流出的黑血。
“青遷——”舌頭僵硬的刹那,滄徹仰首向著天盡頭,撕心裂肺的發出了最後呐喊。從此後,他隻能聽到自己心聲。
當絕境連同它冰冷的味道都已失去時,我還能找到來時的路嗎?
血色封印裏,靈刃飛舞,一刀又一刀割裂著滄徹雙手,直到筋骨盡折,雙足斷裂;白衣王者仰麵躺在封印上,再不能起身。
丹田裏,一顆純黑丹珠冉冉升起,散發著紫金芒,向著時空盡頭飛逝;滄徹體內‘暗之力’化成一場風暴迅速流逝。靈力盡失的王者,瞬間委頓如死人,苟延殘喘。
殘破不堪的身體被第八重印慢慢消融了近萬年,墜下封印後,他僅剩下了一縷微弱魂息。如一片枯葉,落向傳說中最殘忍、最可怕的第九重印。
第九重印溫暖華麗,滄徹微弱魂魄陷在金色光芒裏,闔目睡去。一隻金色小手緩慢刺進他身體,攥住他的心髒,一點點將它石化!
一滴透明淚,自滄徹緊閉的眼角滑下……
九萬年後,在沒有時空流痕的絕境裏,黑暗之子再無任何生命感知。隻是那虛弱魂息,倔強殘留著一絲稀薄記憶,盡管記憶裏的人影模糊又薄淡。
在漫長絕望的囚禁裏,無數次那縷虛弱魂魄要重歸混沌,卻又固執的苟延殘喘著,執念著什麼不肯消散。直到有一天,死沉的心忽又驚跳,似被一根刺深紮了進去,生生的痛醒。痛到莫名流淚,記憶裏那團模糊影子不斷重現,卻怎麼也睜不開眼,看不清那人的臉……
——我究竟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