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著指間那枚遲遲未落下的黑子,深歎道:“其實那個時候,你就做好了要以這天下為棋盤,與我對弈一番吧。可是為什麼我們之間非要生死對弈,好好廝守不行嗎?”
煩亂之際,眉梢忽然落下一股狠戾,雙指一錯,棋子流星般飛向遠處,一截殘牆轟然倒塌:“出來吧!”
一個紫色狐裘的女人灰頭土臉的跪向前來:“世子恕罪。奴婢無能,那時在旁無力阻止兩名守護者跳海,請恕罪!”
紫姬,無之公主傾籬的死士之一,卻主動上貼效力。滄徹順水推舟,最初讓她引著洛子來到荒海神廟的。
不過想起洛子身上那道毒痕,滄徹猝然捏碎一角棋盤:“我似乎告訴過你,要讓那人活著。你卻敢提前毒傷他,差點要了他命!”
顯然沒有料到滄徹對自己一舉一動了如指掌,甚至那樣心思縝密的小算盤。紫姬臉色煞白:“求世子饒恕!紫姬再也不敢妄為了。隻因半路遇上白狐,那人差點殺了她,我才不得不出手相助。”
在這個令整個無之都膽顫心裂的傾海世子前,死亡恐懼是如此無法掩飾。她知道,如果滄徹賜死,她能瞬間於這個世上無存。
“你的賤命我不稀罕。你本是公主的人,我給傾籬麵子。既然這麼在乎同伴生死,還是死心塌地回去效忠你主子吧。何況此事本是你自願,我隻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隻是,從此之後不要再在我麵前出現了。”
紫姬愕然抬首,忽然恐懼的泣不成聲:“世子,與其這樣不如殺了我。紫姬願為世子肝腦塗地,……哪怕將來不慎,就算紫姬被碎屍萬段,也甘之如飴。隻求世子再給一次機會。”
——讓我留在你身邊,隻要能多看你一眼,我願死不足惜。
那個時候在滿城狂歡裏,隻因瞥見了滄徹一角衣衫,紫姬這一生便如覆水般不能自收。所有瘋狂、罪孽,都隻求變成一隻荊棘鳥,甘願刺死在那荒漠裏最毒的棘刺上。
滄徹重凝一枚棋子,捏在手裏良久:“……公主給你們的差事裏怕也有跟蹤我吧?”
“不、不敢。”紫姬叩頭下去,“是憂寒殿下把世子的動向告訴了公主,自己沒行動,很明顯是把機會先讓給公主。”
滄徹敲著棋盤思量著:空河上空的死界一日不除,憂寒的黑甲翼騎就休想踏進一兵一卒。護身符蹤跡連我都難以尋得。以傾籬的力量……?讓籬兒做先鋒,恐怕隻是兄妹承讓之情。
“退下吧,我還需要時常知道公主和殿下的動向。”滄徹皺眉道,雖然無法理解這個女人的執著,但有這樣免費的賣命又何樂而不為。
“遵命!”紫姬甚是歡喜,悄然抬頭偷望了那人一眼,便倉皇垂下緋紅的臉頰,彎腰退出數步離去。
滄徹厭惡的捏碎了指間棋子,旋身飛起落在梧桐樹頂,眺望著遠處蒼茫山脈,眸光帶著淡淡倦容,似穿透數千年涉夢而來,把萬千風雲沉浸在眼底。
他抬手看去,掌心重新懸浮出一枚血色咒符,嫉恨道:“天下為棋?很好,先看看我怎麼把你的青梅竹馬碾碎。要知道,你的全部記憶裏隻能有我。”
“夜,準備啟程。是時候該‘故人重逢’一下了。”他碾滅掌心符咒,攥的極緊,抬眸冷冷的望向了西南方的了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