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空河術士本土自修的陰邪之術,此術最初因裂天之戰的仇恨而成,空河人為了大快朵頤便取了鳳棲天救死扶傷的‘凝魄’二字的反意——裂魂。
“惡毒,當誅!”雁初舉簫唇邊,簫音清澈卻有裂帛之力,輕易刺穿了巫錐結界。他倏的飛離樹幹,長發在月色下發出熒藍光芒,周身裹著潮水般靈氣。
“守護者?怎麼可能!”巫錐嘔口血驚詫不已,也知道自己無力招架,索性擁著青遷連同十字架,以同歸於盡之勢投進了鏡水河。
殺氣斬碎了木架連同巫錐右臂,雁初在驚濤駭浪裏堪堪接住了青遷。
波光水麵漸行遠去。雁初吃驚發現,這張緊貼著自己一同下沉的臉,赫然就是千草河畔被他們三人合力斬殺的白衣人!
青遷雙目緊閉,依然恬靜,身體軟若輕雲。雁初忽然恍惚,有種擁著蝴蝶,墜落進無休止空洞裏的釋然……
撕裂的心絞痛在胸口,就像某種命中注定。雁初咬緊牙,摟緊懷中人浮遊而上。
放下了竹簾,坐在床沿,雁初心情複雜的凝視著昏迷的青遷,兩度相遇,這個白衣人都徘徊在生死邊緣:睫羽微闔,讓人總錯覺睡在一場安逸好夢裏。
他輕輕解開青遷衣襟:凝脂般雪白膚色將眉眼襯的烏黑,剛剛退去少年的稚嫩身子,柔軟猶顯單薄。這樣的美人陷在粗布枕席間,被四周簡陋襯的愈發驚豔奪目,那份格格不入逼的人不得不側目生疑。
雁初腦海瞬間空白:依然清晰的記得這人死後了無生氣的眸子,胸口的血染卻了大半白袍;可現在這光潔胸口上一絲傷痕都沒有?
若非這人描述的經曆所差無幾,雁初幾乎以為遇到了雙生子。他深深蹙眉:那麼,這個體內沒有半點靈力的凡人能重創護身符的原由,以及短短時間內就死而複生的玄機是什麼?
思量半天無果,掩好衣襟起身,忍不住回身多望了一眼:枕頭裏的人看去像個還沒上釉的素胚,輕輕撚指就能碰碎,脆弱的不堪一擊。
他沒見過青遷‘活著’的樣子,猜想是個弱不禁風、嬌滴滴的瓷娃娃。可是沒料到,這個脆弱皮囊下實際是把歸鞘的刀,自睜開眼後就漸露出銳利鋒芒。
雁初離去後,青遷突然蹙眉,被夢魘住了——
魘夢中,他一直在無休無止的向黑暗墜落,雪色霓裳如霧,雲卷雲舒。
刺骨冷風裏,青遷疲憊睜開眸子,心裏一片空茫的荒涼感,荒涼的孤寂裏有股莫名悲傷,不可自抑的濕潤了眼角。
他抬手拭去淚,微微詫異:在自己幹淨一覽無餘的二十年人生裏,雖然有巫錐之類惡徒屢屢騷擾,但也從未覺得如此刻般悲傷難抑;那悲傷的滋味明明不是自己的,可又切肌切膚的感受到。
青遷翻轉身來,直麵身下無盡的空洞:空洞並非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隨著墜落,幽暗的底部隱約光芒出現。
“是盡頭嗎?”青遷自語道。
魘境盡頭的光亮越來越大,青遷下意識的抬臂擋住眼睛,隨之一頭沒入其間。光亮之後,沒有想象中的明媚,無邊幽空似月光地,光暗勢均力敵。
青遷墜落的趨勢止住,如懸浮在水中,衣發無風飛展著;當他放下遮眼的衣袖時,卻怔住了:
幽冥時空裏,猛然撞入眼中和他迎麵相對的,竟是一個年輕的白衣男子!
那白衣人展臂躺在一個巨大陣符上,就像躺在一個撼人蛛網上;身下的咒陣不斷變幻著形狀和色澤,詭異絢爛。
“真好看。”青遷由衷感歎那白衣男子的容貌。
那男子長的驚豔絕倫:風姿卓越的修長身形,如幽空裏綻放的清冷傲人白蓮;所有精致的美、繁蕪的情思都攢在那如畫的眉眼裏,精致俊美裏還有一絲冷冽、一絲憂鬱。
滄徹輕啟薄唇,一聲輕歎出口:“青遷,終於想起我了嗎?還是你的心也倦了?”
“你是誰?”青遷詫異問道。這魘境他從未入過,篤定記憶裏絕沒見過這個人。
滄徹鬱鬱寡歡的淺笑:“遷,你可真是薄情,竟連我都忘了。”
憑空生出一股力道,風馳電掣的將青遷推向了滄徹。他整個人貼到滄徹胸膛上,鼻尖相觸,倉惶不堪;想掙紮離開,那力道卻如繩索將二人緊緊捆縛在一起。
“可是,我永不會忘。就算歸寂虛無,我也不會忘。”滄徹氣息熾熱,驀的吻住了青遷的唇瓣,近乎貪婪的啃噬著,“這就是你和我的區別。”
青遷瞬間僵硬,臉頰緋紅,雙手卻連一絲推開的氣力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