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初識(1 / 2)

空河西南,了歌城。空河最繁華的三大都之一,同泫淵都、落蕊城形成鼎立之勢,自古是繁商之地。

“了歌了歌,枉此一生,再無弦樂。”殘破古塔裏,洛子舉壺仰飲,他在這裏爛醉如泥,已三天三夜。

雕花泥壺從手中滑落,酒壺墜地,他從那殘塔上一躍而下,輕盈如燕滑向那片繁華似錦的市都……

“臭小子,欠了我十壺酒錢還有膽子過來賒!”爛醉如泥的洛子被兩個酒保抬著扔出酒肆,很快被一群人圍的水泄不通。

“今天還不上欠賬,看我不打斷你的腿!”酒保人前來了勁,抬起腿踹向洛子的膝蓋。隻是他的腳還沒落下去,便被一隻更有力的腳擋住了去勢。

酒保摔得很慘,卻不敢叫一聲,因為那個阻擋他的人,黑色鬥篷下明明極其好看的眼睛卻如兩把刀子剜著他,更重要的是一大錠金子已經砸在了他胸口上。

那一襲黑色鬥篷在烈烈陽光下散發出逼人陰寒,人群仿佛被澆了開水‘嘩—’的向後散開了數步。

“天字號上房。”滄徹橫抱起洛子走進店裏。

“小的們,熱茶熱水伺候好了——”雲來客棧的老板趕緊從櫃台後屁顛屁顛跑出來,小心伺候著。

華燈初上,夜市下的了歌城更勝白日繁華。

一窗之隔的客房裏卻異常安靜。街上闌珊燈火印在窗欞上,有結界光澤微閃。

洛子幽幽醒來,側頭望去:看到滄徹麵窗而立,褪去鬥篷,柔軟絲袍連同那及腰長發,在習習夜風裏,飄然若舞恍如仙人。

“怎麼?”洛子冷笑道,“醉死的死法不合你口味了。”

滄徹豁然轉身,長發隨勢散開,絲絲映透著窗外燈火,刹那光華陡然令滿室生輝。

洛子眸光微顫:像極了那個秋天裏的孩子,轉身間的光華,驚豔的讓人心顫。

長發冉冉委落,俊美王者站在陰影裏聲音有些遙遠:“不以玩死人為目的的戲弄,都不能叫殘忍。我的確不滿意。”

洛子極倦望著瓔珞,紛至遝來的是清醒後悲傷,重石般壓在胸口:“那你怎麼還不動手?我倒想看還有什麼酷刑比的過‘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滄徹坐到桌旁,兀自給自己斟了杯茶,似是聽到了莫大笑話,“不過一個‘恩人’變成‘仇人’的戲碼就受不了了,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手指用力,捏碎了掌中杯。

背叛、離恨、虐殺!九萬年的身心俱誅,樁樁件件都讓他隨時有滅了這個‘世’的衝動。所以這些螻蟻淺薄悲喜,隻會讓他覺得惡心可笑。

“生不如死泡在酒水裏就成了醉生夢死。也是,未嚐不好,那我就成全你。”想想凡人仰止的神祗醉死人間,醜態盡出、一灘爛泥也別有趣味,滄徹召喚出鬼奴,“把這個客棧所有的酒水搬上來。”

滄徹默默坐在角落裏,看著洛子一壺壺把酒灌下去,醒醒醉醉兩天兩夜。

他捏住洛子爛醉如泥的下巴,這人禁製記憶有一種致命誘惑,總隱隱感到莫名心悸。若非目前力不能及,他早就撕爛這個人奪取他全部記憶。

本是神之命軌的守護者,為何會爭先恐後的承認殺了幼時青遷?那護身符見到的成年青遷又是怎麼回事?而更奇怪的,五行守護者對青遷也是陌生的。

滄徹越發覺得有一隻隱形手刻意為他編織了一張迷惑網,將原本清明的尋故之路變得迷霧重重。他本無所畏懼,隻是想到青遷在他看顧不到的地方被人屠戮戕害,就生出無法釋放的憤懣。

——那個人,生死都隻能在他的手裏。

洛子眼尾緋紅,醉態朦朧的盯著滄徹,竟作死抬手摸他臉:“哥哥,你真好看……”

“找死!”滄徹抬手想劈了他,真是天道好報應,竟被輕薄了回來。然而,那一聲似曾相識的‘哥哥’又如利刃錐心而過。

那像極了青遷的眼眸脆弱迷離,讓滄徹有一瞬錯覺,鬼使神差的俯首就近,在鼻息相交刹那驀然驚醒,怒恨之下掐住洛子脖頸幾近窒息:“看看你的‘生不如死’究竟能撐到什麼時候?”

“主子一次次手下留情,是否因這人還有用處?”魍魎夜見主人遲遲不肯扭斷那人脖子,鬥膽問道。

滄徹瞥了眼這個跟在身邊已有幾百年的奴才:這以‘無’的形體撐起的鬥篷虛空漂浮著,是自己賜給這些降服的彼岸幽靈的保護罩,以便它們能自由出入陽間效力於自己。

這些生前冤屈死的魂魄因為極度仇怨而不願渡過忘川,靠吸食新魂怨氣為生,成了地獄中最為強大的魍魎一族,卻也被永生捆縛在忘川之岸的望崖上,再無輪回之幸。

直到那一日,一束光華直射彼岸而來:渾身散發著紫金黑芒的俊美世子,頭頂王冠身披銀紋黑蟒袍,站在瞬間凝固的忘川怒濤上,抬頭望向上成千上萬劍拔弩共的魔怪,竟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