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你得相信,一些習慣總在細枝末節處展現的淋漓盡致,那是種癮,或許不是戒不掉,而是你自己都沒發現你有那樣的舉止。
燈下黑,既是癮,如何戒掉?又怎麼放得下。
北翱會館這趟,沒什麼實質性收獲,倒也不失為很穩妥的拿到“鑰匙”,館裏有鬼是必然,隻等蕭念琢磨琢磨玩法方可行。
把虞美然送到洛川,看她進校門,蕭念這才打聽龍翔去向,她覺得有些事還得盤算盤算怎麼走,且龍翔是個很紮實的友軍。
北淼車子遊街似的緩行,打了幾通電話後把小主子拉去了城池賦。
龍翔並不知道自己行程如此好打聽,此刻正在城池賦別居裏小憩,隔著道水墨屏風,有古琴和長笛靡靡之音,樂聲瀟瀟,香煙嫋嫋,很是愜意快活。
連恪推門進來就是看到這樣一副閑適風流的景象。
揮手將那兩人給打發咯,又將那百葉窗撥開,這才捏著鼻繞過屏風後麵去。
“我說三哥哥,您這點香的愛好能不能斂斂?都能把魚給熏死!”
紅木榻上的龍翔不予理會,軟枕靠著,絨毯蓋著,腹部的還搭著本和此別居氛圍格格不入的《養魚之道》,榻邊小木幾上頭還擱著瓶陳釀。
最會享生活的不過龍三爺,品茶聞香養魚兒,飲酒聽曲看美人。
連恪瞥他一眼再不理睬,自己脫了鞋,大衣隨意朝那屏風上一搭,自己麻溜搓手鑽另一牆暖榻裏完事。
不多時,外間雙扇門被推開,正是連靳與城池賦管家的,後頭還有兩個保鏢模樣的男人。
入門即是濃香撲鼻,連靳麵不改色抬起眼皮子,話語裏都帶了幾分的閑肆,“進去吧,愣著做什麼?待會人跑了我可不好交代。”
那兩個保鏢往前邁開步子,管家的年輕男子壓著聲兒說:“小聲著點兒,龍三爺正打盹呢。把人吵醒,我們事小,你們怕是不好全身而退。”
那兩個保鏢麵麵相覷,這才歇了進去的心思,隻好頷首低眉對連靳道:“還請大少爺好生勸解,咱們也好回去和先生交差。”
連靳喉間溢出一聲笑來,意味不明,“我連靳雖管著海運,倒沒有多管閑事的愛好。走吧阿巳。”
說罷背手離去,任由那兩個保鏢在原地隻感頭疼。
沒一會兒,兩處轉角各走出一人來,身形魁梧個頭高大,秉著張木頭臉直朝兩人走來,兩個保鏢連守在門口守株待兔的念頭都滅了,隻得灰溜溜走人。
臨了回頭再看一眼那雙扇門處,那倆人高馬大的正踱步來回巡視,絲毫不曾懈怠。
“我們就這樣走了,回去怎麼交代?”是以,保鏢a開了口。
保鏢b也頭疼,“不回去怎麼著?裏麵那位哪裏是咱們惹得起的!”
龍三爺人不在江湖,名頭仍舊響當當,現在甚至勝於“三爺”這名號,南邊這些人哪個不尊稱一句“龍爺”的?
連靳在閣樓舉著舊時老玩意兒,一直看到那張車子駛離城池賦範圍,這才轉身取了塊上好的布子來回擦拭著鑲金的古西洋望遠鏡。
阿巳在一邊捧著個匣盒,正是用來裝放這老物件的,閣樓裏點了盞煤油燈,各自都靜悄悄的。
“怎麼回事?”
別居裏,龍翔眼睛都沒睜,隻是捧著書的手動了動,《養魚之道》被擱置在了小木幾上。
連恪就知道他沒睡,剛聽完這一出好動靜,心裏正偷著樂呢,尋思果然還是龍翔的地盤好安身立命。
“還不是那婚事給鬧的,剛撂了個柳家的,這回心思動到龍吟身上了你說好笑不好笑?”
連恪起身,而後又吊兒郎當斜躺下去,那金絲軟枕滑落榻下,他以手為枕,望著天花板發起愣來,而後才沉沉吐出口氣來,話語間愁悶,“我為什麼要姓連……”
“因為你老子不是隔壁老王。”
龍翔一本正經講冷笑話,讓連恪冷的一激靈,果然龍三爺還是不說話最好。
城池暗流湧動,原是三足鼎立,這兩年欲望淵長,麵上太平,藏著底下不曉得幾張嘴臉,且新入了一股子新鮮的血液,還不知道背地裏怎麼分崩離析,隻怕哪日就要殃及池魚了。
連恪和連靳是堂兄弟,連靳在其職,謀的卻是一條生路,兄弟情誼在權勢麵前被算計得一文不值,獨出了一個真愛風流,情債萬千的連恪,從小愛跟在連靳後頭,狗得不像話。
且說虞美然這頭,和蕭念分開以後,微信裏跳出一條好友請求,備注:喬文桀。
虞美然給洛川打包了好些糕點,六班全體吃貨那叫一個高興,晚自習就等這點東西充饑加量呢。
付樂和尤浩一塊研究新口味,順便開了電影看,虞美然看兩人一眼,和莊正說:“我出去打個電話,待會進來複習。”
莊正看了眼她的手機,“好。”
手頭的筆轉了轉,不經意和朱晉對了個眼神,朱晉衝他聳肩,又若無其事把目光放回書本上。
莊正遂給楚辭發消息,打完字,看著框裏那幾個字卻遲遲沒按下發送。
他看向桌麵上那盒雪花酥,北翱會館的字樣清清楚楚擺在眼前,像那橫亙在路中央的破敗不堪的大樹,把好好的一條大道生硬地劃成兩個世界。
虞美然出去給楚辭打的電話。
“你讓喬文桀加我微信的?”
她也不做鋪墊,開場白直截了當,卻沒想到……那頭接電話的另有其人。
江景苑玄關處,喬文桀耳畔貼著手機,回應的也十分簡潔明了,他說:“我是喬文桀。”
都說楚辭生活順遂,實打實的驕爺,可連虞美然都對他同情,說上一句缺少母愛,殊不知,喬文桀是怎樣的無痛成長,這位少爺風調雨順過了十幾年,可能連為貓狗哭過都不曾有,直到遇上蕭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