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才知道,喜歡是棋逢對手,瘋狂熾熱,不知不覺開始學會克製,滿腔熱忱歸於漫漫長夜,也會隨同朝陽冉冉升起,愛一個人,是甘拜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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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湖心公園。
從景洲到雨城,虞美然是楚辭第一個異性朋友,喬杉不作數,她是鄰家小妹。
“所以……你怕蕭念心有芥蒂疏遠你?”
奶茶鋪子裏,二人坐在靠窗的吧台邊,楚辭手裏捧著店裏的招牌奶茶,冒著冷氣的玻璃杯,他也不覺凍得慌。
“你信嗎?不認識她之前,我隻聞其名,聽到的都是對她的誇讚。”
虞美然捧著杯咖奶,微微垂頭吸了一口,而後散漫地撐著額角望著馬路對麵的行人。
“哦,我信。”
想起北城初見,蕭念冷著臉下車,卻在聽聞“熊貓血”時忽變的神情,她把目光落在楚辭身上,“我現在知道北城她為什麼救你了。”
“大概是有過期盼,最後期盼隻是奢望。”
“那位死亡的原因或許不是不曾獲救,而是傷亡慘重,因為蕭念那晚在車上說過一句話,她說你有能耐逞能救別人,就別想一覺安逸不起。”
虞美然坐直身子,攪了攪杯裏的咖奶,句句緩緩道來,她其實也就是聽了沒頭沒尾的零碎片段,加上蕭念在九天的作為猜測而已,但細思極恐是主人公該考慮的事情,她如今隻需要好好做小楚爺“心靈導師”就好了。
楚辭動作不變,心裏一空陡然想起一事來,那晚時代廣場的蕭念是不是……是不是正在病發狀態?她想成全自己,也放過喬文桀……
他忽地站起,奶茶搖晃間灑出到吧台上,他不察覺,滿門心思都在想尤浩說蕭恒死後蕭念就是那麼熬過來的,她腕子那塊新舊交替的疤……她步步後退流著淚否認他不是蕭恒絕望的模樣……
“你怎麼?”
虞美然詫異地看向他,一邊從口袋裏拿出紙巾清理台麵。
楚辭指尖微動,蕭念很難過,死亡不僅是絕望,更是解脫。
“要我說這事其實也簡單,喬文桀不想讓你知道,你擔心蕭念因此疏遠你,那當做不知情就行了。說白了這件事和你沒關係,你橫插一腳不是平白招人恨嗎?”
虞美然自顧說完解決方案,旁觀者不一定公平公正,但一定得清醒,偏頗在人心,但每個人的交際往來都自有定數。
這日早晨,蕭念抱著蕭橙下樓吃早點。
餐廳裏,看文件的龍翔抬頭看她一眼,“今天記得上課了?”
蕭念抱著貓走完最後一步台階,經過柴靜時,她對她微微一笑,先打招呼,“蕭小姐早。”
“您早。”
蕭念餘光都不曾分給柴靜半個,不痛不癢回應了句,用的還是敬稱,讓人聽著別有意味。
柴靜仍是微笑以待,不時和龍翔來回交談幾句,直到蕭念的粥勺磕在碗沿,其動靜的力度把握和那句”您早”有異曲同工之妙。
龍翔沒管她,認真批閱完最後一份文件,最後簽署上名字,這才道:“你先回公司,會議推遲一個小時。”
柴靜不卑不亢接過文件後離開。
身材高挑,前凸後翹,姿色上乘,龍翔這位秘書擔得起一句紅顏姝色。
“昨晚要和我說什麼?”
龍翔抽幾張濕紙巾擦手,這才開始用餐。
吳嬸剛好端了碟小菜過來,蕭念於是問他:“你和柴靜什麼關係?”
“雇傭合同關係。”龍翔夾了一筷子小菜放進粥裏,抬眼看向蕭念。
吳嬸見此情此景回廚房回避。
而兩人短暫的四目相對,各自悟出些東西來,矛盾開始激進。
蕭念笑不達意把勺摔碗裏,嘲諷質問:“是麼?好一個同進同出,同吃同睡的雇傭關係!”
“啪!”
龍翔幹脆摔了筷子,力度之大,把那碟子小菜都給打翻了。
“國外這些年野得沒規矩了!半夜三更不睡在家門前和人摟摟抱抱,林家這麼教的,還是他就這麼養你的?”
龍翔剛站起來,蕭念立馬冷聲駁回,竟是紅了眼,“不準你提林家和哥哥!”
“那就給我守好規矩,要麼滾回景洲!”龍翔疾言厲色留下最後一句,拎起外套轉身就走。
餐廳瞬間隻留蕭念一人獨自垂淚,客廳的蕭橙跑過來撲住她的腳,仰頭細細叫喚。
吳嬸這時從廚房走出來,站在一邊,手反複猶豫地擦拭著圍裙,在原地仿若不知如何才好。
蕭念沒看她一眼,抱起貓朝樓上走,沒過多久提著行李箱下樓來,吳嬸這才上前一步,急忙喊她:“蕭蕭你這……”
“這些日子感謝吳嬸照顧了。”
蕭念身上仍是校服,懷裏抱著貓,一手又拉著行李箱,她微微偏頭,一顆淚珠子悄然奪眶掉落,然後轉頭往外走了,匆忙又狼狽。
吳嬸跟著她身後追到大門,見蕭念甩開北淼想要搭把手的動作,自己一個人冒著這細細密密的雪花走了。
北淼毫無準備不知所雲,看向吳嬸,吳嬸搖頭走近她,眉間皺紋都多出幾條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怎麼這好好的就吵起來了?聽口氣像是為了常來送文件的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