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八十二章:九月與煙火(3 / 3)

這個男人很聰明,這種聰敏不知道有沒有用在別人身上,但他針對蕭念一個人時就多了幾分小心思,譬如現在。

言敘拿出一顆糖來,包裹著七彩銀紙的糖果,個頭大概是兩顆丸藥的總和。

蕭念看著他不語,默默地多喝了一口水。

“我也想嚐嚐小公主舌尖的滋味。”

言敘對上蕭念的眼睛,在她的注視下擰開藥瓶,不多不少剛好一粒白色丸藥到掌心,他說著這樣略微曖昧的情話,將那粒東西送進了嘴裏,最後還堂而皇之和蕭念同飲了一杯水。

最終,那顆七彩糖果被開封,落進蕭念的嘴裏去了,是酸甜口的水果糖,不比巧克力的醇,卻恰到好處覆蓋住丸藥的苦澀。

言敘就是這樣的人,他想知道什麼從來不當麵講,哪怕他問一句這是什麼藥,蕭念也會無傷大雅地告訴他:普通的消炎藥罷了。而他,大可不必費心思兜圈子再去查這是作用治療什麼的藥品,這般迂回麻煩地來試探打探她的病情到底如何。

“看樣子,會有人替我們揭曉答案。”

龍博天看向柳汐沅,而柳汐沅職業性質地一笑而過,她想,這病來得突然,有心人等著去做文章,至於到底這病有無,隻有那當事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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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有警員小跑進來,瞥一眼龍博天,欲言又止。

龍博天哼笑,倒是柳汐沅毫不避諱,“你說。”局子裏不幹不淨的,何必多此一舉?

“貓沒抓到。血樣報告出來了,龍尋和柳祥幹淨,陳向血樣裏檢驗出微量嗨藥。”

局裏這些醃臢事警員深諳,倒還是把聲音往小了壓。

這頭蕭念一笑而過,越過言敘朝龐哲走,她聲音沒不大不小剛好足夠讓有心人的耳朵聽個清楚,說道:“六哥,你找空回所裏清點清點酒水吧?阿述養病呢,勞你幫襯幫襯。”

六哥啊……

龐哲似笑非笑撓撓眉心,他隔空看向言敘,回答說:“小事兒。”

那警員看著蕭念接著報告,“查過機場記錄,蕭念半月前回國後落地景洲,中途飛過京城、虞城,在來雨城前一直留在北城公寓中;至於和龍尋的相識暫時摸不到記錄,不過……”

警員猶豫看向龍博天,龍博天並無多餘表示,轉身落座。

柳汐沅示意他別囉嗦,那警員拿手機調出取證相冊,來自龍尋手機裏頭幾個軟件的聊天截圖以及通訊信息,零零散散下來皆是蕭念回國以後的信息來往。

龍博天又是一聲冷哼,沉冷目光盯向蕭念,搭在沙發扶手的緩緩攥起拳,龍翔養了好一隻帶刺的雀!那蕭恒隻怕想不到,龍翔教得這隻小雛兒兜轉遊離男人堆裏,小小年紀,如此遊刃有餘!

“錦龍內部休整,酒吧停業一天。蕭念帶回局裏做進一步詳審訊。”

柳汐沅這次沒再看龍博天,厲聲交待下去,警員也正了神色,跟在領導後頭邁步離開酒吧。

做筆錄而已,自然牽扯不到手銬這回事,臨上警車前看向路邊齊站的三個少年,她安撫性笑笑,指腹撫一撫表盤。

十一點五十五分,針表兜兜轉轉即將歸位,美妙盛宴就要拉開帷幕。

待到警車駛離,龍博天司機驅車在錦龍門前停下,緊接著下車給主子開門。

繁華得如璀如璨的城北酒吧街招牌錦龍燈牌隨主人車子車尾氣一同驟滅。

尤浩手裏仍舊夾了支煙,他仰頭去瞧那兩隻迎風搖晃的熱氣球,那上頭蕭念冷淡傲然的臉龐即使被加了十層濾鏡也依舊漂亮,正是蕭漂亮本人。張揚卻不跋扈,是這兩年她唯一剩下的心氣,不是環境養出嬌貴的小公主,而是蕭念成全了這句“小公主”。

錦龍占據酒吧街主廣場正麵,因而這燈牌一滅,後頭有幾家不通事兒的居然差遣了人過來打聽,卻隻見到平日氣派張揚的酒吧如今隻有灰敗來形容,如此看來,前頭廣場那紅地毯頗為諷刺!風中搖曳的彩帶以及熱氣球詼諧又淒然。

被差遣過來的幾個人雖不至於是熟識,但一條街幹事的,倒也不算陌生,各自交換香煙就地交談起來。

“我看今晚有大事,說什麼停業整頓,這麼突然誰信?”一哥們沒骨頭似的靠路燈猜測,這哥們頭頂鴨舌帽,倒是好一身潮範。

然而並沒有激起多大水花,一蹲著的小哥憤慨地往地上摔了黑色領結,髒話脫口而出,眼神盯著正廣場那片停車區,清一水的奢華座騎,蘭博基尼初代仿佛都成了墊底。

豪車在酒吧街很常見,泡吧的年輕二代三代副駕從來沒留過空,香車美人名表,家底或許人外有人,但對打工人來說的確是外人看風光看瞎了眼。

因而接下來幾個人的正題變成了這些“好風光”,那位提出猜測的哥們迎合群也一塊蹲下來嘮嘮,隻是他的目光一直在尤浩幾人身上徘徊。

沒一會兒,兜裏手機震動,一通未接來電和信息轟炸頁麵,備注名皆是“柴靜”,就在他掐掉來電通話的下一瞬,一條當地新聞網新鮮出爐。

很顯眼,這消息來得悄無聲息又迅疾如風地席卷了正廣場上還未散開的二代三代手機頁麵。

#午夜街頭,豪車當街撞向警車,公然襲警!

並不是平平無奇的標題,正如雨城遍地是關係網的地域而言,警局或許不是最重,但絕沒有人敢無厘頭挑釁莊嚴的五星紅旗,畢竟天下賊人可以兜圈做同一個交易,萬千警員也可以鋪天蓋地織網甕中捉鱉。

尤其在今晚敏感特殊的生日宴過後,那些個二代三代的心理到底多了條扛。

“臥槽!”

“今晚這都搞什麼名堂?!”

“嘿喲,真是出門沒看黃曆,什麼破————”

尤浩三人沒來得及拿手機,後頭那幾道聲音也瞬間被更大的聲響壓了下去,是頭頂驟然炸開團團光簇,緊接著夜空中競相開放出放絢爛多彩的錦簇花團,這煙花打破雨城九月的平靜,久久未落幕。

第一簇煙花在夜空大肆招搖,風把煙霧吹得繚繞四起,江北大橋上亦是一片混亂。

幾張夜班出租車有的車窗破碎停靠在橋邊,嚴重的車身凹凸變形,顯然遭受撞擊造成…

而一輛警車仰翻於江北大橋中央,平日裏威嚴的紅藍警燈碎的七零八碎,染血的車門就掛在大橋柵欄邊搖搖欲墜,整張車子嚴重扭曲變形,還有一輛林肯緊緊觸著警車車頭,半張車身直接撞破柵欄懸處大橋外,江水滔滔,那半張車身在空中搖搖晃晃著。

正是這時,有一位出租車司機從駕駛座渾渾噩噩醒來,頂著破了的前窗和半張臉血跡,求生本能放大數倍,男人踉踉蹌蹌解開安全帶一路爬到副駕駛,使勁兒砸開變形的車門猛地朝車外跌下去。

男人護著頭磕下去,手背讓一地玻璃渣子劃拉出條條血痕,他滾了兩番,最後的氣力用盡,男人趴俯在地,遙遙聽見聲聲鳴笛音,不知曉是救護車還是警車?但最終被車子轟鳴的引擎聲所遮蓋,迷迷糊糊間最後一眼是伴隨近在咫尺似的車子急刹,一道挺拓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雨城在華麗煙花的盛放下迎來九月,千裏之外的景洲古水鎮卻被一道槍響驚得林裏棲鳥四起。

一藍一黑兩道人影正在上演激烈的角逐,直到林園盡頭出現一堵高牆,黑衣男人沒了前路在原地隻猶豫一秒,他丟掉槍轉身舉起雙手做投降狀,身穿藍色襯衫的年輕男人舉槍防備前進,二人皆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我、我自首…”

那人喘粗氣把兩手高高舉過頭頂。

“雙手抱頭!蹲下!”

藍色襯衫的男人厲聲道。

月亮慢慢悠悠從烏雲底下冒出頭,一瞬間將林子裏照得樹影綽綽。

黑衣男人和年輕男人四目相對慢慢蹲下身去,月光灑落,隨著男人的動作一點點讓人看清他的五官,削尖的下巴,嘴唇上邊留了圈胡須,蒜頭鼻之上是一雙圓咕嚕的眼睛,就是這一瞬,那對老鼠似的目光陡然生變,隻見他動作極快地從小腿處又掏了把槍出來,猛地撲向年輕男人,槍口對準年輕男人下頜,槍上膛,無虛發……

黑衣男人臉上落了血,他嫌惡地把這年輕男人推到地上,然而也就是一具身體倒下的同時,黑衣男人也被兩顆迎麵子彈擊中,一顆擦過他持槍的手腕子,槍支掉落,另一顆快狠準打中男人膝蓋,一名身穿警服的男人從高牆翻身而出,利落把男人製服在地,最後拷上手銬。

“a組成功緝拿最後一名毒販!有人受傷、救護車!快讓救護車過來!”男人還壓著黑衣毒販,悲憤交加地在頻道緊急呼救,他盯著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驀然紅了眼。

景洲九月第一天,市局緝毒幹警於古水西鎮繳獲槍支數支、毒品數公斤、抓捕製毒人員數人,一舉殲滅古水鎮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