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 九十八章:是阿蕭一人的神明(3 / 3)

多熟悉的劇情啊!司家,作孽太多!

拆彈組來報,把這些話一字不漏複述。

眾人當場愣住,張祺當即下令倏然人群,“小五帶她到安全的地方去。”張祺吩咐任務,“老二通知局裏聯係市長廣播疏散人群,務必保證附近沒有人員逗留。”

“蕭念!”

有人鑽進警戒帶朝長椅飛奔而去。

是雙目殷紅的尤浩,蕭念對他搖頭,說的話溫柔卻不容反駁,“你不要靠近。”

其實那天她收到許恩在消息了,可她不敢信了,司家殺戮無度,野蠻凶殘,她無法想象他們任何一人出事的畫麵。

“蕭念你,你別,別怕……”

尤浩擺手,他十八年年裏的驚慌失措全是因為她,他埋頭抹了一把眼睛,咬緊牙關,雙手握拳盡量穩定住自己的情緒,“你不要緊張,不要亂想,我不靠近,我就在這陪你,你別害怕!”

蕭念對他說:“我不是小孩子,也遠比你看見的我更成熟,流過血的女孩子不會害怕,所以阿浩,你不要妨礙公務,我把糖果放在酒店床頭櫃裏,等回去我們一起吃好不好?”

“好…好!”

男兒有淚不輕彈,尤浩眼淚沒完沒了,他被兩個特警帶走,她旁邊隻有兩個拆彈的警察,她見其中一人手有些抖,在此情此景有些好笑。

她也的確笑了,“你在緊張嗎?”

那位同誌聲音透著沉重的防爆服傳出來,悶悶的,他說:“我妹妹和你一樣大,不太懂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蕭念:“我也有個哥哥,今年25歲,抽煙喝酒開酒吧,也會給我買糖吃。”

那位同誌說:“那你一定要堅持下去,你哥哥還在等你回家。”

蕭念抿抿幹澀的唇,扯出一抹笑來,“好啊。那你一定要把我救出去。”

“一定會的!”那位同誌給予積極正麵的答複。

太陽總以為自己普照大地,卻忽略自己並照顧不到所有犄角旮旯,光有多耀眼,黑暗就有多昏沉。

蕭念看著自己的懷裏的小孩,這就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夏姨說,每個孩子都是來自天上的星星,隻是有些星星的光微弱,但不代表可以忽略不計,璀璨星河來都是由每一顆星星彙聚而成。

星星無罪,她不會和司家成為一樣的人。

彩虹橋最後一抹殘影從空中消逝,景洲啟動緊急預案,大街小巷的網絡都在直播市長發言,警政口徑一致,一律對外宣稱景洲市中央大街實行城市演練,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入內,望廣大市民配合。

天上有無人機巡邏,地上警方有秩序疏散交通和人群,街上警笛聲回響,大大小小的屏幕都在轉播市長發言,路人有的罵罵咧咧埋怨,有的難免好奇頻頻關注起時代廣場動向,還有的把早晨古水新聞時間聯合起來,當地微博爆發史無前例的討論,帖子評論回複直接頂上熱搜榜。

龍家的事情屬於範圍圈擴散較廣,雨城人民的節奏並沒有被打亂。

校園一角,四人小組看著新聞不知為何一陣沉默。

“好像是龍家的事情,疑似聯合辦案。”沒想到是寡言的莊正先開的口。

三人看向他,他說:“我父親的案子被重審,這次是直接交給省廳辦檢察院。”

“清白的人永遠清白,伯父廉潔自律,正義不會缺席。”虞美然認真對他說。

付樂點點頭,“沒錯!你一定要相信我們祖國的正義!”

朱晉捶了捶他肩頭,少年間的情誼都在這動作裏了。

莊正握著手機,他寡言道:“蕭念很了不起。”

當年雪地一麵之緣沒有多少感覺,沒想到一個女孩,能為了自己哥哥做到這份上,仿佛亂葬崗開出的曼陀花,腳下躺著萬千屍骨涅槃而生。

七中籃球場,歐陽複也握著手機坐立不安,他哥回景洲也沒個信,也不知道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而席勒和許恩在逃課在奶茶鋪子呆坐,尤浩回了信,但對蕭念的情況絕口不提,分明有鬼!

“狗屁演練!一定是蕭念出事了,我去買高鐵票!我要確保她平安!”席勒向來是坐不住的性子,許恩在向來沉穩,這次卻由著他,“也幫我訂一張票,我們一起去。”

他認識蕭念的時間比尤浩還要早,也算自小長大的情誼,他也有預感,這次的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哥哥已經很久沒回家,並且千叮萬囑不讓家裏三個搞失聯,務必隨時聯係,這次的事情一定不簡單。

黑幕吞噬最後一絲光亮,街頭霓虹閃耀,萬家燈火也漸漸亮起,時代廣場上,蕭念耳邊多了個通訊器,警方已經了解情況,並且派人著手排查孤兒院,最大可能確保孩子安全,隻是收獲不大。

時代廣場照明燈大亮,卻空曠得可怕。

陪著蕭念的仍舊是剛才那個說話的哥哥,他們實行過任何方案,無論哪種方案,一旦把孩子抱離都會引發鬆發裝置的變動,和古水灣那起炸彈有相同之處,一旦鬆發雷引流,蕭念身上的定時器也會立即啟動,在十幾秒內發生爆炸。

“不是孤兒院,是人,秋院長一家三口被綁在車庫裏,一旦爆炸,附近居民樓都得抖三抖。”

通訊器裏傳來張祺的聲音,蕭念抬頭看了看無人機的紅點,果然啊,人不能有弱點,太容易被捆綁。

張祺他們在大廈裏,這間暫時被改成臨時會議室的樓層,大屏幕上把蕭念那邊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鬆發裝置怎麼連接兩邊情況?”有被轉暈圈的新警問道。

他的同事說:“你蠢嗎?宇文域要的就是你死我活,他自己心理變態,還要給一個小姑娘道德綁架。”

要麼蕭念死,要麼讓蕭念看著秋院長一家成為死在她眼前,這是兩難的抉擇,無論哪種都是不盡人意的慘痛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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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翔在嗎?我想和他談一談。”

大屏幕裏,蕭念神色不見倦怠,眼睫輕垂。

張祺看向今晚異常沉默的男人,還有他身邊的尤浩。

他說:“我在。”

蕭念微垂的頭讓人看不清她神色,她說:“書房裏的黑尾魚是十月才有的吧。”

尤浩看向龍翔,龍翔黑眸深沉,雙手杵在桌前,回答是。

蕭念抬頭,有風撩動她的碎發,她接著講說:“你們都瞞著我的十六歲我記起來了,念寶念寶,我犯錯時哥哥總愛這樣稱呼我,但你們好像都誤會了,念寶之所以依賴哥哥,是因為她隻有哥哥。”

蕭念唇角微挑,眸光平靜,“哥哥的字跡任何人都能模仿,何況是你呢。我總不滿,也會嫉妒,但他消失回來那年是先找了我,我沾沾自喜,果然還是妹妹重要啊,如今想想,就和他在車上護住喬文桀一樣,別人永遠比我重要得多。”

“他為了不曾見過麵的父母親以身犯險,就為了能找到司家肮髒生意的罪證,北城生日宴多盛大呀,那晚上多少數不清的人都知道了蕭念是蕭恒的小公主,他知道明裏暗裏多少人盯著他手裏罪證,始終對你絕口不提,但他卻總在找機會教我如何逃生的法子,怎麼解手銬是他教的,槍械怎麼玩也是他見縫插針教會的……除了沒教會我怎麼麵對他的死亡,他真狠心。”

會議室一片靜默,落針可聞的寂靜。

尤浩咬破嘴裏軟肉,血腥味蔓延口腔。

龍翔無法反駁蕭念任何一句話,眼睛裏是一片空寂。

沒有錯,全都沒錯……

“龍翔,我欠你一句道歉,你的魚池,和你臉上的傷疤,我這兩年有多難纏自己清楚,我感謝你,不厭其煩地一次次護我。”蕭念笑了笑。

會議室有人推門而入,“車道公然拋屍,是徐司衍的屍體,他身上也有資料袋。”

前後腳的時間,有電話緊隨其後,“排查孤兒院時發現秋海棠屍體,身上有資料袋!”

警方眾人相覷,又有腳步聲跑過來,會議室門被推開,“司玨屍體,有資料袋。”

蕭念聽著通訊器裏的動靜,她默了默,看著倒下去的拆彈哥哥,另一個拆彈的同誌摘下頭套,露出一頭張揚的藍發。

“他已經死了。”

男人背靠她的膝蓋坐下,口氣平靜無波,“不足月生下的早產兒,先天帶有很多疾病,需要養在室內精心嗬護。”

會議室的人紛紛朝大屏幕看去,有人大呼,“宇文域!”

“可他瞞著沒有告訴你。”隻見男人閑情逸致坐在地上,口吻如同今晚吃了什麼一般。

龍翔當即拉住想要衝出去的尤浩,對他搖搖頭,宇文域,是這場禍事最大的變故,也是最希望蕭念活下去的人,他是蕭念一個人的神明。

蕭念說:“放了他們,我是說還有眼前這位。”

宇文域出乎意料的好說話,“可以。”已經有警方靠近這邊,他挑了挑下頜,“那你可以保護我嗎?”

“好。”蕭念毫不猶豫。

會議室裏尤浩青筋暴起,眼底浸染血紅,他聽著蕭念和會議室談判,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那些靠近時代廣場的警察,還有暗中觀察的狙擊手隻能被動觀望。

最後一位無關人士被帶走,蕭念無視膝蓋處的重量,她對張祺說:“請警方務必保證秋院長一家人的安全。”

她已經沒有家了,但希望孤兒院的孩子都有歸處,秋院長是很好很好的院長。

秋院長那邊的人本就嚴陣以待,人群早已疏散,隻等張祺一聲令下進行拆除工作。

張祺在會議室來回走動,又聽蕭念說:“不用有顧慮,這樁案子牽扯太多人命,犧牲我和哥哥換來真相和正義,很值得。”

宇文域靠著她的膝蓋,仰頭去看她,安靜望著她不說話,眼裏情濃繾綣,他的小神主值得被芸芸眾生偏愛。

張祺停下腳步,沒有機會插話,因為蕭念話題又轉移向龍翔,她說:“1217晚上,城北著火不是偶然,這是他們給我的警醒,北城Ruffian hero地底下埋了雷,所以龍翔,我早就做出選擇了,你不要愧疚,如果有可能,欠你的人情我下輩子還給你。”

秋院長那邊拆彈工作很快造成,一家人平安,警方的人已經把他們保護起來。

晚風掠過樹梢,枝頭的櫻花瓣飄零,有幾片晃晃悠悠落在蕭念頭頂,她笑說:“我好像真的是個怪物。”

膝蓋處的男人合上眼睛,他說,阿蕭不是怪物,是護佑孤山眾生的神明。

那自此以後,他也不再是西鏡的天神,隻做她一人的神明,給她所有偏愛。

他的阿蕭,來生定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如常。

黑夜中火光乍現,地麵震顫來勢凶猛,不過眨眼間,時代廣場上空升騰起濃黑蘑菇雲。

病房中,楚辭眼角滑下淚水,心跳監測儀刷成平直的線,護士站亮起紅燈,醫護立馬湧向病房。

雨城於夜幕中下起雨,一點一滴打濕窗台的含羞草,言敘在床上安睡,不聞呼吸,不見苦痛苦。

景洲彎月輪廓清晰明朗,它身邊那顆星星如影隨形。

尤浩站在屏幕前一動不動,身側人來人往,耳邊嗡聲回響,蕭念的聲音動聽悅耳,她在說:“九月景洲不止星河漫天,彎月也很好看。”

可蕭念從沒告訴他,景洲九月多雨水,烏雲帶走星星,月亮無動於衷不曾挽留。

“來人!送醫院!”

失去意識的前一秒,尤浩伸手想要摘下月亮,手臂脫力的下一秒,他看見她在笑。

從小養大第一次,龍翔托抱起尤浩,神色倦怠,眼中疲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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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間,在蕭念喜歡的貴妃椅墊子下,她留了幾封信,信封沒有署名,幾筆黑線勾勒出的頭像卻不會讓人錯認。

第一封龍騰雲霄,內容兩行字:

在池子裏養了兩隻王八,給你養老送終。聽說王八長命,願你如姓氏,上古神獸,終年圓滿。

第二封樹影婆娑,內容如下:

十幾年光景,幸得林蔭庇護,感恩這一路繁花相送。

蕭念,辜負了。

第三封梔子花開,她寫著:

終究是黃粱一夢,十年未滿,和哥哥的情分未能圓滿。欠下許多情,也欠自己一個交代,蕭念這輩子辜負太多人,唯獨對得起哥哥。

第四封三合小院,贈尤浩:

夏末之旅不虛此行,午後老街幽靜,頭頂吊扇叫人愜意地隻想睡去。尤浩,這一趟人間之旅,你受累替我負重前行好不好?請你這輩子圓圓滿滿,直至白發蒼蒼,遲暮老矣。

第五封玻璃花房,給林夏侯:

一直沒機會和你說聲謝,具體感謝些什麼,大概是一捧糖果,一架秋千,一張泛黃的照片…林夏侯,謝謝你啊。

謝謝你,贈予我一路繁花。

…………

尤浩是知己之交,林夏侯是親人至交,在蕭念的世界裏,前者是友情,後者是她的支柱親情,所以給他們留下該有的交代。

重來這一次,她沒有後悔,也不會後悔,這是她給自己選擇的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