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照以往,對景萱而言,哭鼻子被寧崢撞見,那簡直是能捅破天的醜事。可今時今日,在對方難得的溫言軟語下,她竟然覺得更加委屈,就像小孩子哭鬧時終於找到了可以依賴發泄的對象,眼淚就跟開了閘的洪水似的,一下子再壓抑不住。
“我都要死了,還不哭,連哭的機會都沒有了。能有什麼辦法,那古怪脾氣的臭國師,讓我做的那件事,我能答應嗎?”
景萱哭得抽抽搭搭,寧崢眉頭越擰越緊。景萱不曾注意,隻發泄般地將心裏的委屈一一哭訴出來。
突然間,寧崢托住她下巴的手稍稍加了點力道,將她的臉轉向自己。下一刻,他的吻落在她尚掛著淚的眼睫之上。
“別哭了,我瞧著難受。”
寧崢的語氣是帶著些煩躁的。
他吻下去的那一刻,景萱倒也真的忘了哭。
她是給嚇忘的。
不同於滄州客棧中那個強勢襲來的吻,寧崢這一次吻得輕柔許多,但景萱卻更覺得心頭猛跳。
一路相處的諸多疑惑與揣測,今日酈雪堂言語中的一再提及,許多她刻意忽略,也不敢去深究的東西,就在這一個不合時宜地時間地點,從心底深處破土而出。
寧崢對她,究竟懷揣著怎麼樣的心思?
他為她做的種種,又是為了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
景萱覺得自己一張臉快要燒著了。
而寧崢吻下去過後,也有片刻怔忡,待再看景萱那紅得要滴下血來的一張俏臉,他目光卻慢慢柔和下來,眉眼間也是一派溫柔。
“景萱,別擔心,我……”
隻是他一個“我”字才出口,景萱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趕緊截過他的話頭。她不敢去看寧崢的臉,心裏咚咚咚直響,也不知是怎麼的,隻覺得寧崢後麵的話不能讓他說出來。她趕緊拿衣袖擦了眼淚,“你說那古怪脾氣的臭國師是怎麼想的,不是他扶持女帝上位的嗎?他讓我寫那東西,分明是給女帝作對不是!”
景萱是顧左右而言他,她做得這般明顯,寧崢如何瞧不出來。
他放開景萱,收回手帕,注視景萱一陣,久久無言。
車廂裏的沉默令景萱覺得呼吸都有點壓抑。
她對自己剛才的反應也有些後悔,本想開口說點什麼,稍微緩和下氣氛,卻聽寧崢淡淡嗯了一聲。
之後,他別過臉,正襟危坐,目光始終望著前方,彷佛剛才的小插曲從未發生過。
寧崢與景萱這廂求助國師受挫,心緒不佳。
同在京城另一方的景笙,想著昨晚貼身丫頭燕雲給她帶回來的消息,同樣心緒不平坐立難安。
景萱竟然真的在寧崢身邊?
這件事她雖然一直有所懷疑,甚至不惜費盡各種心思卻驗證自己的猜想。但真得了肯定的消息,她卻難以說服自己。
怎麼會呢?
她離開安原府之際,景萱都未曾蘇醒。大夫也說她是傷了腦部,什麼時候能複原全看命數。她怎麼能夠□□兩處,跟著寧崢進京?
打小在學堂一處讀的時候,她就喜歡寧崢。她知道自己長得美,景萱雖然刻苦聰敏,才學出眾,但論相貌絕趕不上她。偏偏寧崢與別的人不同,他的目光很少落在自己身上。景萱與他鬥得那般狠,他的目光也總追著景萱。別人或許都以為,他們是互相看不順眼才針鋒相對,可隻有目光一直追隨寧崢的自己才瞧得出,景萱對寧崢的敵意或許是真真切切的,但寧崢看景萱的目光,並不是對手那麼單純。
特別是景萱出事後,他幾次前來探看,自己在旁邊瞧著,他看景萱那眼神,柔軟得都能令她窒息。
所以她才不顧掉價,不顧丟臉,甚至和娘親一道找了借口,同寧崢一道進京來。
她想著,一路上相處,以自己的相貌性情,總會把百煉鋼化作繞指柔。
可她費盡心思,一路對寧崢關心照顧的結果是什麼?他眼中仍然不曾裝下她。
她怎麼甘心?
景笙獨自坐在妝台前,將一塊帕子揉成了一團,許久後,她終於站起身來,卻是喚來燕雲,仔細囑咐。
“準備筆墨,我要給娘親寫封信。你讓表兄給我找個得力的下人,立刻送回安原府去。注意,千萬不可以讓大夫人知道!”
燕雲將頭點得如雞啄米。
景萱用將手帕狠狠一絞,嬌美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她倒要瞧瞧,她這個才名出眾的姐姐,到底在搞什麼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