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故意惹我認真起來,你好像很想體會一下痛苦死去的樣子喔!」
庵用襯衫的下擺擦去沾在指尖上的血跡,立刻毫不停止地用膝撞擊正在呻吟的比利。
「哈!」
隻要接觸到的地方就會一寸一寸的被撕裂開來,庵深深掘取的右手,好像被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的比利的心口窩吸住一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過來。和剛開始時出手的火焰不同的是沒有半點花招,都是絕對有用的攻擊。
「這……-」
一瞬間揮出的三節棍好不容易才擋下這一招。如果沒有擋下來,而實實在在中招的話恐怕就會像是被野狼的尖牙所咬到一樣在腹部留下一個大洞。八神庵這個人他所擁有的技巧本身就是一件凶器。
(這家夥……!?)
比利咬緊牙根。
「簡直就是……野獸——!」
呼!
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從庵的手上爆發出來的巨大火焰燒烤著比利的顏麵。好像在大量的原油上丟下點著的火柴一樣,突然燃燒起來的青白色火焰正燒向比利的麵前。
「——我不會讓你一下子就死的!」
「嘿!」
比利從火焰對麵傳過來的庵的聲音方向,反射動作地將三節棍拋刺出去。但是,一點也沒有攻擊到的感覺。
「哪……你是瞎子呀!?」
庵飛越自己所引起的火焰,跳躍到比利的頭上。有如柴刀一般的手刀劈向比利的眉心。
比利再次舉起三節棍想要擋下這一猛招。
「……沒有用的。」
庵冷酷無情的聲音宣告比利的攻擊無效。
喀喳……
比利的三節棍在異常的扭曲,之後接著就折斷了。終於沒有辦法擋下庵的殺氣加上體重所施展出來的一擊。庵的右手,就這麼強烈的打在比利的脖子上。
「嗚……!?」
在接招時所承受的衝擊再加上身上的傷痛,比利終於跪倒。
雖然感受到背後巨大的火焰正四處飛散,庵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抓住比利的頭發,在張開的手掌上重新燃起新的火焰鬥氣。
「……白白送死。——這樣的死法適合你嗎?」
「王,王八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三節棍也有擋下一點剛才庵所施展出來的殺招威力的緣故,比利的鎖骨雖有點碎裂,但是好像還不到折斷的地步。盡管如此,手腕上還是沒有辦法馬上出力。從被庵的手刀所擊中的脖子開始到肩膀,腰部的附近現在還是強烈地發麻不能動彈。
「去死吧!」
冷冷地俯視著一點反擊能力都沒有的比利,庵高高的舉起被火焰鬥氣所籠罩的右手準備做出最後一擊。
但是,就在此時。
庵感到非常厭惡似的扯動臉部的肌肉,沒有給比利最後的致命一擊就把他放了。同時快速的向後方閃開。
在他閃躲的同時,跟著一聲槍響。
「大哥!」
小嘍羅極其緊張的聲音,讓本來似乎要倒下去的比利站穩腳步。
小嘍羅單手拿著槍口還在冒煙的手槍,快速的跑向比利的身邊。
「……讓你撿回一條老命。」
對拿著折斷變短的三節棍支撐身體的比利,庵冷漠地說道。
「不要再招惹我……,否則下次我一定會殺了你……」
庵所放射出來的火焰延燒到周圍的垃圾,而且開始散發出了令人厭惡的惡臭。白色的煙霧隨著夜風而流動移轉,將庵瘦長的身形籠罩住。
「……能殺京的,隻有我……」
「你這混蛋……!
依靠在小嘍羅肩上而勉強站穩的比利,宛如要吐血似地發出呻吟聲。可是,再也沒有聽到庵的聲音。好像已經在煙霧之中消失離去了。
小嘍羅把槍放入胸口的手槍皮套內,對比利說道。
「大哥,今晚就到此為止吧。如果趕來滅火的人員把道路封閉的話,我們將會動彈不得。變得非常麻煩。」
「去……」
比利把壞掉的三節棍推給小嘍羅,令人吃驚的是他還能以非常穩健的步伐往轎車的方向走回去。
「……傷勢如何?」
「隻是血流多了點,傷口並不深。因為我本來就是血氣方剛的人啦。……肩上的骨頭也沒有折斷。」
也不擔心座椅被血弄髒,比利翻身進到後座時,大大的喘了一口氣,才點了一根法國煙。
「——小嘍羅,將那根棍子送到吉斯大人的住所。」
「這根三節棍嗎?」
啟動轎車的小嘍羅看了一下放在助手座上的三節棍的殘骸,很訝異地反問。
「現在的八神到底是什麼級數的人物,隻要讓吉斯大人看了這根三節棍應該就能馬上理解到他的實力……,那樣的力量,實在非比尋常——。」
看著轎車低矮的車頂,比利吐出一口煙霧的同時一個人嘴裏自言自語。
「——讓我想起……在我還是小鬼頭的時候,曾經有過在貧民窟為了找尋剩菜剩飯而被野狗群所包圍麵臨死亡的經驗。剛剛簡直不像是在和人類搏擊。」
一般人是沒有辦法輕易地把比利的三節棍折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那時候庵所使出來的力量,就算是比他的體格強壯二倍的男人也應該發揮不出來才對。
「大蛇的血,和八神的血……。所生下的雜種就會非常頑強嗎?」
現在助長庵的力量和瘋狂舉止的,正是活動於他體內的血液。會把當事人變得不像人類,有如毒液一般必須加以廢除的暗黑的血。
「嘿……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跟你做個了結。」
比利稍微打開車窗,將煙頭丟了。
不可想像的是和比賽內容的激烈程度相比較,K·O·F的比賽行程安排的實在非常緊湊。就算撇開初選和個人賽不算,以最主要的團體戰的錦標賽來說出場的隊伍就有六十四組,從第一回打到決賽的比賽次數就有六十三次。雖然說是在世界各地同時進行比賽,但是因為要在一個夏天內——僅約一個月的期間裏要完成所有的比賽的緣故,不得不說這是一場謀殺式的行程安排。
本來,比賽的危險性是愈來愈高的,為了減輕選手在體力上的負擔,在下一場比賽開始前應該都要盡量讓選手有足夠的休息時間。但是,由於比賽規模過於龐大,為了確保長時間各地比賽場地的使用權,需要大量的金錢才能做到,這會讓主辦單位傷透腦筋的。而且一旦比賽期間拉長,相對地準備隔年比武大賽的時間就會縮短。
本來為了有效解決這些問題,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縮小大會的規模,可是對以全世界最大的格鬥技錦標賽為宣傳的K·O·F而言,這卻是本末倒置絕對無法采行的解決方法。
正因為這樣的理由,從第一次初賽到決賽要在半年內完成的緊密比賽行程安排,迫使選手們必須接受非常苛刻的戰鬥。
準決賽第一回,當天上午十一點四十二分。一路過關斬將到隻要再贏得兩次勝利就能獲得優勝的強者們,再過一個鍾頭就要麵對麵決戰了。比賽會場全體因即將到來的激烈戰鬥而感到輕微的緊張和不安。但是,不敢想像比賽既將開始她還能夠以從容的步伐走過地毯墊著的通道。
吱、吱、吱。
從厚重的鞋底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音。那規則的步伐聲聽來一點也感受不到有半點焦燥和耍強之類的感情存在。落
「……」
莉安娜站在被放置於少有行人來往的通道角落的自動販賣機前,用手將稍微有點零亂的頭發往上撥。她的頭發長到背部左右的長度以非常自然的形狀垂於背上,看起來像是稍微帶點青色有點不可思議的光澤。隻有在自己即將麵對戰鬥的一刻莉安娜才會用項鏈把頭發束起來。
莉安娜將數枚硬幣投入自動販賣機,並按下按鈕。
喀鏘!
二罐咖啡是隊友拉爾夫和克拉克拜托買的,蕃茄汁則是素食主義的莉安娜自己要喝的。
如果是半吊子的格鬥家的話,在比賽即將開始的這一刻,恐怕正待在準備室裏為了比賽而正在集中精神吧。因為這是全世界都在密切加以注意的一戰。肩上的壓力非比尋常。
不單是不會把自己的感情起伏表現在臉上的莉安娜而已,包括隊友拉爾夫和克拉克也一樣對這種壓力一點都感受不到。即使在這種大擂台的比賽經驗不足,他們卻累積了無數在炮火最猛烈的前線戰鬥經驗。就連比起拉爾夫們實戰經驗較少的莉安娜都擁有無法想像是十八歲少女的冷靜和正確的判斷力來打倒敵人。是能夠在戰場上存活下來的職業傭兵。
如果讓他們來評論這樣的比賽,對每天麵對死亡的陰影在極限狀態中彼此殘殺的戰場相比較,這不過是一場格鬥技的大會,既不需要感到害怕也不用裝腔做勢。先叫莉安娜去買東西,現在拉爾夫大概在睡午覺吧。而克拉克也一定是在翻閱職業摔角雜誌。
對他們而言自己不是所謂的格鬥家而是職業傭兵。莉安娜在胸前抱著三瓶飯料正準備返回準備室。
這時,背後傳來一個可愛少年的聲音。
「大姐姐……」
「……」
莉安娜感到訝異眯起眼睛,不敢大意的回頭。
大約距離數公尺左右的地方站著一位看起來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年,如此靠近自己而又聽不到他的腳步聲。少年將白色牛仔褲的下擺卷起並且把黑色和青色的襯衫重複穿在身上。隱藏在茶色前發下的一雙眼睛正用十分惡作劇的眼光看著莉安娜。
「喂,大姐姐!」
少年將雙手負在腰後,再一次說道。因為這句話而有所反應的莉安娜稍微將腰部的重心放低。
莉安娜並不是擔心少年拿起什麼凶器襲擊自己。如果少年真有打算攻擊自己的話,莉安娜敏銳的嗅覺一定能夠馬上感受到那股殺氣,先下手為強讓少年失去戰鬥的能力——比較極端的說法是讓他——昏迷不醒。讓莉安娜一下子就提高警戒心的,是她感受到從少年全身上下所散發出來的一股異樣的空氣,和殺氣完全不同,但是又無法清楚表達的東西。
「……你……」
莉安娜仔細凝視著少年麵帶微笑的臉孔。想起他是即將和自己對戰的隊伍中的一員。
「……你的確是,克利斯——?」
雖然想起少年的名字,但是莉安娜對少年的警戒心一點也沒有緩和下來。
克利斯輕易的縮短和莉安娜之間的距離,臉上帶著純真的笑容。
「大姐姐……你不會想念自己的父母嗎?」
「——」
針對克和斯近乎唐突的問題,莉安娜不自覺的皺起眉頭。父母這個名詞對她而言,會讓她連帶想起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是喚醒她不願被任何人所觸及的過去與回憶的一句話。
宛如在享受著莉安娜臉上的變化一般,克利斯把手放在嘴角上嗤嗤地笑著。
「……想不到大姐姐臉上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你……到底想怎樣——」
「喂,一點都不想念他們嗎?」
克利斯再度詢問。
「——在八年前的某一天,所發生的事……」
轟——。
父親和母親。八年前。那一天。
莉安娜張大眼睛,不自覺的把手上的飲料掉到地上。
「……你——!?」
「我來讓大姐姐你想起來吧。——他封印了八年大姐姐的記憶。」
「——!」
莉安娜按著咽喉、彎著身子。感到呼吸不暢,胸口非常痛苦。無法呼吸了。
「啊,啊啊……鮮……紅……色——」
看著自己開始痙攣的手指,莉安娜一邊喘著氣一邊在嘴裏這麼自言自語著。
在視線內可以看見的範圍都漸漸染上鮮血的顏色。有如惡夢一般的鮮紅,被鮮血般的紅色渲染而至潰滅。——變得什麼都看不見。
在漸漸失去視覺的莉安娜耳邊,傳來克利斯的輕聲細語。
「我要來告訴大姐姐。讓大姐姐想起那段回憶羅。——大姐姐不惜埋藏自己的感情也要忘記的八年前的事實……還有,姐姐本來應該在的地方……」
「啊……」
莉安娜微稍抬起臉孔注視著在眼前的克利斯。
好像被厚重的紅色濾紙罩著一般,在莉安娜的眼裏隻能感受到克利斯的輪廓而已。
「快、住……手——」
「莉安娜——」
在耳邊傳來克利斯的聲音裏,重疊著和他不同的聲音。比克利斯還要成熟的聲音,而且是空洞的響著的令人不愉快的聲音。
「我來告訴你吧,莉安娜。——你本來應該存在的場所——還有你不是人類的事實。」
「嘔……!」
莉安娜激烈地吐血。被自己所吐出來的鮮血的氣味嗆到,莉安娜終於再也忍耐不住而跪倒在地上。血一滴滴地滴落在接觸著冰冷地板的右手。
「快點覺醒吧。——大蛇八傑集凱迪爾的女兒——莉安娜啊,現在是讓罪惡深重的人們回歸到無的時候了。」
「——」
被謎一般的聲音呼叫著,莉安娜吐血了。
從嘴唇上湧出的已經不是血液而是近乎瘋狂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