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地大門忽動,緩緩開啟,放進來一隊人,昂昂官威。當頭珠冠玉服一女子,右手按刀,左手高舉一卷玉軸,左旁隨一位烏冠蛇服的黑麵人物,右旁隨著刑捕領頭何猛,何提衝,左右二人身後皆領著九位紫衫刑捕,人人按刀而行,凶神惡煞。
大場裏家奴見著皆退至大道旁,練武者中一位短髯壯漢領著其餘幾人躬身隨在眾刑捕之後而行。那樓頂上觀景的見著趕忙進了屋,下樓來接。
這一隊人行至白地寶殿登階前定下,當頭那女官仍舉著玉軸,聲宣道:“聖旨到!!!千羽皇族者,速速來見!!!”宣完便將玉軸托於胸前。
寶殿大門打開,千羽族族長千羽恭出門迎接。須臾,白地中的家主家臣們站在兩旁,主在前,臣在後,擠得滿滿當當,足有上百人,眾人神態陰沉,唯獨千羽狐牽肘下一婦人哭成淚人,而千羽恭以族長身份立於寶殿門前,登階之上。
“千羽狐、千羽言明何在?”女官問道。
千羽言明撥開人群,走到女官麵前跪下;千羽狐才跨出一步,身旁母親哭哭啼啼拉著,直喊著兒郎,側旁一男人與千羽狐勸著放手,拉扯了一會兒,千羽狐才跪倒女官麵前。
“吾乃禦前誥使,製詔宣旨。”開旨聲告:“詔曰:千羽狐,皇家之身,王貴之位,不立民表,不爭國功,荒勞費學,妖誕禍舌,壞民生計而輕褻先皇,無悔罪過,脫法潛逃,膽大惡極,天難容赦!千羽言明助其強脫罪責,亦視同罪,重孽惡人,法不容情!特此欽詔罪刑,嚎月金禾正午,斬二人於皇都禁城大場,以儆效尤!”合軸奉上,“請千羽王族族長接旨。”
千羽恭一路淡然走下台階,雙手接過聖旨,緊握在手,咬恨在齒。
“將犯人帶走!押往禁城死牢!”誥使厲聲一命,眾刑捕皆出,提拿二人就要走。
“狐兒啊!”
千羽狐生母要出,卻被眾人攔住,隻得啼哭嘶喊。兩下家人個個咬牙切齒。
千羽狐被兩紫衫刑捕夾著走,不能回頭,隻得含淚喊道:“爹!娘!孩兒不能再侍奉二老了!千羽同袍,千羽狐無能,埋沒了全族顏麵名聲!列祖列宗,千羽狐辜負所托,不能為祖宗洗冤!狐兒不肖,不可恕!更不足惜!千羽狐,走了!”灑著淚,輕聲對著旁下道,“言明,牽累了。”
“無能的是言明。”言明忍著淚,輕言道。
千羽狐母親哭得有氣無力,被幾個家奴扶上了樓去。其餘家主臣仆隨著千羽恭進了寶殿。
千羽恭緊握著玉軸,惡狠念:“墨風世禕!欺我千羽太甚!千羽蛟,領兄弟協臣退下。”
“是。”身後一雄昂青年拜禮而退,一眾青年少兒隨出。
寶殿閉門,門外,眾年輕圍著千羽蛟不肯離去。
有人問道:“鎮雪,難不成我等隻能站在幹岸上?”
“是啊。”背後一女兒出聲隨應:“雖平日裏不與無稽、百通走近,可多少是同袍,我,咽不下這口氣。”
“千羽少年呐。”千羽蛟淡然道:“莫要意氣用事。事關千羽大得大失,父輩們定有謀劃,我等切莫添亂,好生去磨練技藝,終有一天,白地會有我等用武之地。且散了吧。”言畢即長出一氣。四下眾人摩拳擦掌,哄哄而散。
辰時初,禦城出屋洗漱,卻見陳瀟竟盤坐在雲榻上,腿間放著怪蛋,正用腕靈玩著遊戲。
“早起卻不出去鍛煉嗎?”
一出聲便將陳瀟嚇得一抖。
“你起啦。”
禦城進了衛生間,在裏頭喊道:“吃了早飯沒?”
陳瀟邊玩著邊回:“沒呢?”
過了片刻,禦城一身整潔出來,問道:“一起出去嗎?”
“吃飯嗎?”
“嗯。”
應歸應,禦城已到了門廊。陳瀟見狀,將蛋放茶案上,套上鞋急忙跟上。
開了門,庭外一陣涼風刮著一片細雨朦朧。禦城開了傘,可陳瀟卻沒備著,勉為其難,二人共撐一傘出行。
上了石街,滿眼油紙傘蓋住了路頭,兩旁裏炊煙嫋嫋,各什美味都是熱騰著。
“有什麼想吃的嗎?”禦城撐著傘問道。
陳瀟伸長了脖子,左一眼右一看,都是沒見過的稀奇,拿不了主意:“你選吧。”
禦城領著去了家湯麵館,合了傘就坐。
“你很喜歡吃麵嗎?”陳瀟也一同落座。
禦城掛了支湯麵牌子道:“吃湯麵的時候,才能讓人靜下心來,放開煩惱。”
陳瀟見過那些稀奇古怪東西之後,對這普通米麵已提不起一點興趣,但是一人再跑去吃別的卻是不妥,至少自覺應是不合禮數,隻好將就著掛了支牌子。不過片刻,兩碗熱麵就上了桌,陳瀟學著禦城一勺鮮一勺鹹也吃不出什麼趣味,幹脆囫圇幾筷子完事,玩起了腕靈,無意間見著千羽狐二人下牢之事,一眼認出人來:
“是他。原來他叫千羽狐啊。”
禦城卻吃得清心,毫不相幹,可陳瀟沒忘曾有受其人,不僅治好了弱根之症,更學來鬼影神行之術,有今日建樹,其人實然功不可沒,而此時見著他明後將要被處以死刑,心中隱痛不已。
待禦城飽腹後,各付各賬。禦城領著陳瀟往街外走,讓陳瀟買了把小傘,又帶著往街裏去,熟路得很,全不像新入居者。走過一個彎來,一棟深灰色方型建築夾在樓榭中顯得紮眼,其上無窗,隻有銀色“虛界”二字自上而下赫然眼際,鑲在樓牆上,猶如一塊大石碑杵著。
“虛界?”陳瀟念道。
“這可是個好地方。”禦城帶著陳瀟往裏走,“在這種鄉裏地方,去武場路途太遠,在虛界探究技藝就是最好的選擇。”
來往的人不算多,陳瀟隨著禦城到了門麵下,見大門敞開,門內裏廳,當麵卻是擋著一道牆,從左右暗處裏繞出人來,顯得神秘非常。
說這虛界,別處或有人鮮聞,可在神聖天國卻是家喻戶曉。按著通俗講,虛界乃是神聖天國最大的遊戲品牌公司,其遊戲製作與係列遊戲室最為著名,以極度仿真體驗感的遊戲製作風格為眾多遊戲愛好者所推崇,但因其遊戲特殊性需配合特別設備以獲得最佳體驗感而使得遊玩場所限製於品牌下的遊戲室。
二人收了傘,一前一後從走左側進,繞過彎來便是個大廳。這大廳裏昏暗一片,隻有線條樣式幾道燈光畫出個大概布置來,而一左一右規規矩矩兩人站在一麵浮空光幕前,是這大廳中最為明亮的一處。
禦城不帶遲疑,走近道:“兩位,一間房,實戰模擬類。”說得利索幹脆,可見是絕對的熟客。
“人員信息已錄入,房間已匹配,跟請隨指引前往。”服務者一口輕柔女聲道。
隨即二人視線中,所有牆體上出現一行行彎折線條,律動指引著方向,隨行。一路行走,幾乎見不到人,除了回響在走廊上的腳步聲外再無其餘動靜。隨指引穿過一扇折躍門,又繞了一個彎,到了指引戛止處,一條綠線掃過二人全身,牆上方開出一扇隱門。見房內,燈光昏黃,擺著兩台似休眠艙的儀器,便無其餘他物,卻正好顯得適宜。陳瀟跟在禦城身後進門,房門自動關上,休眠艙自動開蓋翻轉,落成三四級階梯。
“進去吧。”
禦城走上兩階便落座在上,扶著邊躺下,就似睡在床上那般簡單,接著階梯轉成艙蓋蓋上,幾與休眠艙無異。陳瀟在航艦中活了兩個月過來,對休眠艙的感覺已然習慣得再不能習慣,上了三階便睡上,任艙蓋落下毫不動容,閉眼,隨後隻覺身下一軟,如同陷沒進雲榻的感覺,虛浮半空,又似墮入深海,而並無任何不適,反覺仙然無累。下一刻,透過薄薄眼皮,隻覺有光照著眼,睜開來,麵前已是青空曠野,兩三縷草香清風拂麵。
“感覺如何?”
禦城之音出於身後,陳瀟即轉身,禦城果立於身後。
禦城悠然道:“在此界中,雖不能鍛煉身軀,卻對於試驗招式是極大的幫助。”轉言,“昨晚你不信我實力,現在,我就讓你看看我的實力如何。”
當即碧綠咒印浮現,昂首發勢,山石突起,雷電轟動,一貌平川換作高山翹峰,大氣一縮,霎時震開,將嶙峋山石轟做平地,一躍起,一掌下,參天巨木拔地而起,成就深林一片。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此山林變換本領,若非有累月之修煉,載車之學識,脫俗之天資,則不可成。
陳瀟無話語,自覺元素匱乏,一路來憑著能量修煉,縱使耀星再強,也是傷人傷己,確難有如此高深作為。
禦城躍下身來:“在這裏無需擔心傷亡,大可放開手腳,你何不施展你那白星?我倒想見識,你那白星能做到何種地步。”
陳瀟見這遮天的密林,實在阻礙,一轉身化作雛龍飛上天去。禦城登上樹冠一觀,那紫龍踏著咒印翻騰高空,白星正快速聚集,非決鬥時不可比。兩三分鍾之期,白星愈累愈明亮,天際處反而顯得昏暗,已不可正視。倏忽,禦城察覺體膚與樹葉竟皆有灼蝕跡象,而禦陣不可擋,即塑一塊半圓石壁遮擋。卻見隨著白星累聚,樹幹土石皆現出消蝕跡象,他看得明白,是能量第二次過聚效應下的影響……
依據十六元素結構模型,能量位於立體居中位置,當能量膨脹時,隔在各個元素間的能量層將會增厚,純度提升,當到達一定限度時,將會刺激立體居中的能量元素,使之發生能量過聚效應,而致能量變為純能量,其影響會使得能量獲得大幅增強,甚至隔絕各個元素間的交流;當純能量持續膨脹,在突破界限之後,即發生第二階段能量過聚效應,能量將會侵蝕其餘元素,產生元素同化現象,直至最終同化。此狀態下,元素模型充斥著單純的純能量,而變為完全型巨態能量,能量量度將會得到爆炸性膨脹與擴散,從而影響周圍所有尚未發生能量過聚效應的元素模型,之後的持續膨脹將會是一個極其恐怖的鏈式反應。能量同化下,其在物質上的體現為物質不規則消蝕。
禦城意識到時態嚴重,欲出言阻止陳瀟,卻不料竟嘔出一口血來。原來禦城此際待在能量同化的範圍之內,雖能量同化才剛發生,可體內器髒也產生消蝕,肌膚溶解潰爛,大出血,眩暈嘔吐,一係列生理破壞下的反應接踵而來。不過半分鍾,禦城已然倒地身亡,然屍體仍受消蝕,血流一片,慘不可睹;而天上白芒吞沒中的陳瀟,因能量為他所激發且處於激發階段,與之同性相容,並不對其造成半分傷害,反而在其體表形成一層厚實的質態能量層,看似與白芒融為一體。此時無論土石草木,在能量同化影響下,密林已被消蝕得瘡痍爛孔一片,一樹倒地便碎成稀爛,著實駭人。
陳瀟自覺應是有些威力可觀,怕傷及自身與底下的禦城,便將耀星往天際線處射去。一瞬,天際處土石竟好似池水投石般掀起一片衝天巨浪,土地如同漣漪暈散般翻湧碎裂而來,閃過一陣極其閃耀的白光,待白光消逝,竟覺得日光黯淡,隨而氣波翻裂土石襲來,一聲直教人身軀碎裂的巨響隨到,未定,遮天的土石沙塵如驚天巨浪淹沒一切。然而陳瀟憑借著身軀上那一層質態能量層護著不受外傷,隻是差點遭不住轟聲,被震得隻剩半條命,內髒幾欲碎裂。他口中含著血要飛下地歇息,卻因塵埃遮天蔽日,一片晦暗,不知身在何處,隻得尋著重力引然往下行。未久,終得落地,卻發覺已然在溝壑亂石之中,而空中不斷砸下亂石散沙,淅淅瀝瀝又轟聲陣陣。
陳瀟頓時困惑不已,不知名狀,忽一陣,眼前彈出一片光幕:禦城請求重置模擬,是否同意?
陳瀟更看得不明就裏,但也隻好選擇確認。登時一暗又一明,又是一片青空曠野,禦城赫然麵前,陳瀟當即化作人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