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暗影如風穿堂,樓上傳來兵刃交接的聲音,幾聲悶哼過去,將衛抬著一具具屍體走了出去,那些人全身上下無一傷口,唯有脖間一條猩紅,竟然是一擊致命,這該是多麼恐怖的實力差距才能達到這般!
“喂喂!你們什麼人啊,放,放開貧道,貧道乃是出家之人,殺了我你們會遭報應的!”被抬出的黑衣人最後,老道也被人提著領子帶了出來。
“等等!別傷他,他不是壞人!”情急之下,雲朝顏匆忙攥住了那白衣男子的外袍,男子身體一震似乎沒有料到她會如此開口。
雲朝顏手心都出了汗,不知道這來的是什麼人,若也是那想要取她性命的人的話,如今老道的命握在自己手中,她隻得賭上一把
希望此人是友非敵!
“那人是……被尋來給本公主解悶用的,還有用請留他一命吧。”雲朝顏開口有些底氣不足,心髒砰砰砰地跳個厲害。
短暫的沉默,午後的陽光已然失去了那燦烈的光芒,溫和輕柔地折射在男子的身後,微風吹來,雲朝顏臉上忽然察覺一絲涼意,那白衣男子似乎是極輕地吸了口氣,隨即靜靜地緩慢地轉過了身體,俯身行禮。
“臣救駕來遲,請公主恕罪。”
聲音低沉,清冷,這樣的距離,雲朝顏剛好可以更加清晰地嗅見他身上那凜冽的異香,也能看清楚他的臉。
容晏。
身影孤絕,清瘦,在這小小的客棧內記憶之中曾經熟悉的人對著她俯下身姿,眉目如畫,唇色淺薄,因為是頷著首,她無法看清他的神色,隻可見那淺淡的眼尾微微低垂,繪刻出一個清淡的弧度,墨色的長發垂著落在身側。
發頂之上依舊是百年不見變化的一枚青頭玉簪。
雲朝顏見過這個人的許多種模樣,啟淵宴會上金冠紫袍的,秋日楓林下細軟紗衣的,上陣殺敵時銀劍鎧甲的,無一不是高高在上,矜貴中帶著那無法接近的冷淡。
在為數不多關於容晏的記憶裏麵,自那次啟淵宴會上初見,就從未見過他露出過任何一種順從低首的神色,仿佛這天下的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會對他有絲毫撼動。
歲月漫長,這樣的一個人,就如同那無喜無悲的神祗,站在時間盡頭,回首萬古,獨伴神道。
若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亙古不變。
這般順從,低聲下氣俯下身子行禮的,簡直時雲朝顏生前所從未見過的燦爛風景。
重逢來的太過突然,突然到雲朝顏的大腦與身體被迫分割成內外兩個世界,心中還沒做出什麼特別的反應來,手已經對著那俯身的容晏高高揚起。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將滿客棧之人的視線吸引,在場之人的嘴巴無一不張得大大的,那開口樣子完全可以吞下一個雞蛋。
“容相大人!”
“乖……乖徒兒……”
雲朝顏在眾人的嘩然聲內回過神來,看著自己微微泛紅的巴掌,再看容晏被打得微微紅腫的臉,恍若做了一場夢。
“我……我把容晏打了?”
把五洲第一小肚雞腸,有仇必報的容晏打了?
兩眼一翻,雲朝顏認命閉上了眼睛,但願這真的是一場夢,而她永遠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