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迷香(2 / 2)

“陛下,我恨你。”寂靜中,他甚至聽到她埋首於被中低低罵了一句。

她的聲音極低,聽著似是夢中囈語。

但僅僅一句,便足以令他心中警鈴大作,原本火熱的身子瞬間如被一盆冰水從頭到腳狠狠淋過一般,周身寒氣四起,並著剛剛的冷汗,令他再躺不下去。

傅長燁隻覺自己渾身僵硬,他於安靜中靜默片刻,默默起身,視線垂落在那香包上看一會兒,隨後跨簾而出,但並不推門離開,隻獨立於窗下,長長久久地盯著窗外皎皎月色,不做言語。

一夜安靜,及至天明之分,他才離去。

頎長身影消失在門邊,瑜景這才緩緩轉身,他一夜未眠,她又何嚐不是?

她緩緩披衣起身,同樣將視線長長久久地落在垂掛在帷帳金鉤上的荷包香囊上,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笑意。

當年在養父府上接受嬤嬤□□時,嬤嬤就曾特地給她講過製香之道,而且嬤嬤所講的香,大都是為了增添閨房情趣的帳中香,旖旎,迷離,暗勾人心,最適男歡女愛。

因此,因著這層緣由,瑜景對香道並非如傅長燁所想,完全不知。

瑜景冷笑,其實自素心將這香包掛上之時,她便聞出來了。

傅長燁此舉,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但如此也好,瑜景想了想,心有主意,默而不語,隻當不知,在素心麵前也是不提。

第二夜,如期而至,瑜景早早臥下。

傅長燁又一次踏著月色而來。

“今兒她怎麼樣?吃得多嗎?午後有沒有歇息一會兒?你要多陪著她走走,路走得多了,在生養之時,便會輕鬆一些,不能隨著她的性子,懶洋洋地,不喜動。”

彼時,夜色透過窗欞,灑下來一室的冷冷清輝。

瑜景半眯著眼睛,漫不經心地垂眸看向那映在淡藕粉色紗窗上的頎長身影,他個子高,肩膀寬厚,側顏俊朗,說這些話時,語調也是極度溫和的。

可是

瑜景翻了個身一把將紗帳放下,心底的冷意與此刻花色滿院的暖極為不同,她恨,恨他困著她,當她是傻子,是他囚於手心的玩物。

可是,到底是誰玩誰呢?

瑜景故意提裙至腰腹,隨即又埋首至被褥中,不肖片刻功夫,便悶出了一頭的汗珠,她抬眸透過鏡麵看自己,雙頰紅彤,鬢發淩亂,雙目含情,細碎濕意黏在臉上,更添嫵媚。

她早與他經曆過雲雨,人事已通,故作一番媚態,最拿手不過。

瑜景冷笑,想起當年嬤嬤說的話來,“有時候啊,男人總喜歡自以為是,常以為自己厲害得不得了,其實全不知,這隻是女人的戲演得好,就算是他隻做到了隔靴搔癢,女人也能配合他的虛榮,將他誇成偉岸巨人,力大無雙,床榻極棒。”

嬤嬤是個粗人,話說得粗魯惡俗,但是理兒,卻還是有那麼三分意思的。

現如今,他不是想偷偷困著她,變著法子的不讓她知曉嗎?那她就如他所願,裝作自己是個傻子,但是她也不能令他好過。

傅長燁交代完事情,又於外間洗漱完畢,這才躡手躡腳往帳內而來,準備歇息。

今兒其實很累,昨夜一夜未睡,今日一整日都在忙碌,直至此刻深夜她睡了他才過來,他一壁解衣,一壁撩開紗帳,淡淡女子香味盈鼻,這是與白日裏那些大臣們身上所不同的味道,使他不由自主立住了腳步,入眼卻是更令他血脈噴張的畫麵。

媚,極魅。

他想起前一夜的事情來,那樣勾心的酥癢又一次如酒蟲般直往心中鑽,那樣的滋味兒,他真的不想再體驗一次,而且他也不想讓她再折騰。

原本撩過紗帳的手又一次將紗帳撩起,同時取下了金鉤上的香包。

沒有等到所等之人,瑜景於榻上悄悄睜眼,借著朦朧燈光,隔著被風撩開的紗帳,她看到他將香包打開,又往其中增添了幾粒香珠。

有意思嗎?又想著來令她昏睡嗎?真是可笑。

瑜景於帳中暗暗咬唇,她很想冷靜,壓製住自己心中的火氣,但忍了許久,終是忍不住。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瑜景如此想著,更直接起身,一把掀開簾帳,輕盈地紗帳在空中輕蕩,宛如彩蝶。

迎麵而來的燈燭更是燃跳了幾下,發出刺眼的光束。

是彩蝶撲火嗎?

傅長燁帶著冷意的目光似利劍般倏地掃來。

有那麼一瞬,瑜景覺著,她便如那彩蝶一般,力不大,卻義無反顧,撲向了傅長燁那足以燒死她的大火。

“你夠了”瑜景聽見自己對他怒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