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客做足了心理準備,方才敢去喝雲青崖給他帶的那一份“多糖”豆漿,但神奇的是,一口下去,味道居然意外的還不錯?

溫溫熱熱的,不會叫人覺得涼,也不至於燙口,這樣甜甜的滋味,讓傅雪客忍不住,低頭又多喝了兩口。

雲青崖看見傅雪客有胃口,自己的心情就也跟著變好了。他笑著問傅雪客:“喜歡嗎?”

傅雪客咬了一小口海棠糕,輕聲道:“還可以吧。……隻是有些甜。”

雲青崖:“豆沙太甜?”

傅雪客:“……是豆漿太甜。”

雲青崖低頭,道歉說:“對不起。”

傅雪客:?

傅雪客不解:“這有什麼對不起的?你願意千裏迢迢的跑去為我買來,已經是好意了。理應是我謝你才對。”

雲青崖說:“可是我好像把糖加得太多了。”

傅雪客:“……”

傅雪客抬眸看他,問道:“所以,你是故意的嗎?”

雲青崖一愣,反應過來後趕忙搖頭,說道:“當然不是!”

傅雪客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一聲,對雲青崖說:“既然不是,那麼你又是在耿耿於懷一些什麼呢?”

雲青崖:“……”

雲青崖悄悄地將手背到伸手,擦了擦掌心裏的汗,不知道應當如何正確的表達自己的想法。

思索再三,他方才終於想到了一個小故事。

雲青崖觀察著傅雪客的神色,緩緩地開口說道:“人間,似乎流傳著這樣的一個故事。新嫁娘想要給丈夫親手做羹湯,但她其實並不擅長,所以做出來的食物,很令人難以下咽,但丈夫因為深愛妻子,所以就將她做的菜,全部都吃完了,並且盛讚其美味……”

傅雪客:?

傅雪客略一思量後,微微的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似乎是有點明白雲青崖的意思了。

於是,傅雪客問雲青崖道:“你是擔心,這豆漿分明不好喝,我卻強裝它好喝嗎?”

傅雪客想,雲青崖倒是全然無須有此憂慮。畢竟,如果他真的覺得那豆漿甜到難以下咽,他肯定就不喝了啊!何必要做那樣的蠢事來為難自己呢?既然現在,傅雪客繼續喝了下去,那自然是他覺得,這碗豆漿,甜度尚且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啊!

傅雪客重生一回,或許仍然還有很多事情,都稀裏糊塗,但唯有“不委屈自己”這一點,他算是活明白了。

雲青崖看著傅雪客,神情複雜,欲言又止。

傅雪客:“……?”

傅雪客不解的問他:“你若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雲青崖背在身後的手伸出來,“啪”的用力在自己的腿上一拍。

他低頭歎息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新娘子頭一回下廚,做得不好,那是情有可原,但若是她做了七年的飯,仍舊還是一無所知,那就,就很不對勁了!”

傅雪客:“……”

如此這般的拐了一個彎,傅雪客終於明悟,雲青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若是兩人相處之初,雲青崖不知傅雪客的口味,這是情有可原,但前世他們兩個一道相處了七年,雲青崖如今卻還是連糖放多放少都弄不清楚,這就很過分了。所以,他非常的自責。

終於理明白了對方話中含義的傅雪客心頭忽然生出了一星不該有的溫熱,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一種無語的心累。

他問雲青崖道:“你就不能把兩段話,連在一起說嗎?”

雲青崖:“……”

雲青崖感覺很委屈。他說:“我看你的表情,我以為,你聽的明白……”

如果不是後來傅雪客問他的話,光是看傅雪客臉上那種“懂了”的神情,雲青崖自然是真的以為傅雪客“懂了”啊!

而且,說實話,作為一個語言表達匱乏的人來說,雲青崖私以為,他講了那麼一長串,其實還……表達的挺清楚明白的。

傅雪客:“……”

傅雪客板起臉來,麵無表情的道:“看樣子,我果然不是你的知己,你說的話,我真是一點也聽不明白。”

雲青崖:“……”

雲青崖擺擺手,說:“不會的,是我自己嘴太笨。雪客,我以後,一定努力把所有的話,全部都說清楚。”

傅雪客:“……”

傅雪客忽然有了一個很微妙的念頭。

他好奇的問雲青崖道:“所以,你平素,總是很沉默寡言,其實,並不僅僅是因為你不想說話,而是你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表達自己最真實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