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3)

艾琳伴著慎年坐在柚木躺椅上,期待慎年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比起充斥著魚腥和鹹菜味道的車厘街,這地方不知舒適整潔到哪裏去了。慎年家風嚴謹,即便在國內,也鮮少涉足煙館娼寮,對這不倫不類的中式風,隻能付之一笑。“你怎麼發現這樣一個地方?”

“朋友告訴我的,”艾琳很興奮,那位“朋友”的身份,她諱莫如深,隻悵然地笑道:“你知道,我在家的時候,祖母的櫥櫃裏就有這樣一套繪了夜鶯的瓷器,十分珍貴,還有檀香、折扇,那是中國的駐法公使贈送給她的。我們從法國來美國的途中,都丟失了。”

也許沒有“丟失”,是落進了當鋪。慎年沒有揭穿艾琳,他舒展了雙腿,攬過艾琳的肩膀躺在長椅上,在幽怨的歌聲中,微笑地閉上眼。

清脆的“叮”聲,艾琳推動慎年的肩膀,“你看這是什麼?”

慎年睜眼,見阿彩弓腰把木煙盤放在旁邊的小案上,長長的煙槍泛著黃銅的色澤。艾琳顯然對這個東西不陌生,她問慎年,“你要試一下嗎?”

慎年沒有興趣,見她躍躍欲試,說:“你抽吧。”

艾琳卻不好意思了,煙燈燃亮了這個角落,有目光不時在艾琳臉上流連,他們大概不明白,一位衣著雅致、麵容姣好的白人女子出現在這裏是為什麼。艾琳側過身,紅著臉搖頭,“我小時候,常見我祖母抽這個……”

慎年心裏一動,拿起煙槍和銅釺觀察——他對這個東西,也僅限於見過,卻沒嚐過。阿彩又悄然無聲地走了過來,用塗了蔻丹的手指拈起細細的銅釺,點著了煙,送給慎年,一麵又換了江浙腔,笑道:“先生從哪裏來,家裏做什麼營生的呀?”

慎年對她頷首,用英文道聲謝,阿彩打探未果,走到櫃台後,遠遠打量著他。

在阿彩的目光中,慎年吸了第一口煙,嗆鼻的腥甜湧上喉頭,他咳了幾聲,搖著頭。阿彩笑一笑,便走開了。慎年又慢慢吸了數口,感覺身體輕了。

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他有些犯瞌睡,對這一晚難免覺得失望。打算走了,他抬眼去瞧艾琳,艾琳癡迷的目光還在他臉上。

見艾琳不想走,慎年隻好又躺回去。他的話打斷了艾琳的思緒,“想家了嗎?”

艾琳垂著濃長的睫毛,“家?我沒有家了,”她有些傷神地看著慎年,“你會回國嗎?你家人都在盼著你吧?”

慎年挑眉,微笑不語。他總是這樣神秘,從不提自己的家人。猜測著他的家世,艾琳有些不甘,又有些賭氣地輕咬下唇,“你如果回國了,我就一生不嫁。”

慎年把煙槍放在旁邊,笑道:“傻話。”這若即若離的態度惹得艾琳狠狠瞪了他一眼,慎年隻好掰過艾琳的肩膀,在她嘴唇上親一親。艾琳怕人覬覦,側過身擋住了煙燈的光亮,雙臂攬上了慎年的脖子。

這罌粟的香氣鬧得慎年腦子裏有些昏沉,在親吻中,他睜開沉重的眼皮,在靡靡的戲曲聲中,一時不知是夢是醒。隻見艾琳光裸的肌膚在火光下泛著象牙似的光澤,沉重的睫毛不悅地下垂,遮住橄欖般褐色的眼珠。慎年不禁對這少女的側影輕喚:“小妹?”

“什麼?”艾琳歪著頭,沒有聽懂,她隻會中國話的了解僅限於你好、謝謝。

慎年如夢初醒,愕然地看著艾琳。她的肩帶垂落,溫熱光滑的肩膀還在他手指下,他撫摸了一下,有些期待地說:“去我家吧。”

他帶艾琳回了寓所。

阿瓦罕見地不見蹤影——往常他會守到淩晨,一聽到車響便搶著來替慎年開門,好賺取那一份豐厚的小費。慎年沒有多想,進門就把艾琳推倒在床上,掀起她的長裙。艾琳咯咯地笑著,借了夜色的遮掩,她拋卻了羞怯,聲音媚而輕佻,“你這麼粗魯?”她似真似假地抱怨,“她們都說……”

她們?慎年不知就地,“說什麼?”

艾琳雙臂撐在柔軟的大床上,有點小小得意,“說你在床上有點冷淡。”

她認為他和自己一樣,以冷淡掩飾自卑。

慎年滿不在乎地一笑,攬起艾琳的腰,很近地看著她,“可能因為她們都不是你……”

艾琳驚詫於他話音裏的溫柔,坐起來,要去把床畔的台燈撳亮,慎年把她的手拉回來,品嚐她的唇瓣,她便無暇說話,依偎著他,軟軟躺下去,眼珠一動,忽然驚叫道:“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