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年聽著她的牢騷,說:“大嫂不是想喝香檳嗎?”
盧氏來了興致,放下湯匙,側耳聽了聽,說:“你聽,樓上的廳裏有人在跳舞呢,地板踩得咚咚的,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洋人太太和小姐。”
兩人都不甘寂寞,當即跟使女囑咐了,手挽手來到樓上看熱鬧。原來這一層也被鄺家包下了,雖然鄺夫人行蹤隱秘,但家裏有愛熱鬧張揚的少爺公子,到了上海這種繁華之所,難免邀請一些交好的男男女女來會麵,一時間,貴賓廳裏湖北話和上海話夾雜,洋裝褲管和舊式襴裙齊飛。
鄺夫人的客房離得很遠,倒是清靜,哪曾想她那些低眉順目的媳婦和姨娘們早借著丈夫兄弟的名頭,在廳裏赫然開起了舞會,隻差沒當場開幾桌麻將了。不獨盧氏嘖嘖稱奇,連令年也往人群裏看了好多眼,說:“那是三少奶奶,四少奶奶……我還當她們是纏腳的,原來洋人的舞也跳得很熟練呀。”
盧氏自歎弗如,說:“跳舞我不會,香檳倒是可以嚐嚐。”一連喝了好幾杯香檳,盧氏臉皮沒有那麼薄了,被令年一慫恿,兩人拉手攬肩,在人群裏轉了幾個圈子——令年略微高一些,扮的是男人,盧氏被她引著輕輕踱著步子,看了令年一會,笑道:“奇怪,小妹你和你大哥一點也不像。”
令年知道盧氏對康年略有怨言,說:“大嫂,咱們家說是不守舊,你也要強,但我看,你對大哥真是全心全意。”
盧氏被她說得不好意思,歎口氣,說:“都嫁人了,能有什麼辦法呢?”她微笑著摸了摸令年的頭發,說:“小妹,我看你去上學這一年,變化好大,酒也會喝,舞也會跳,我都恨不得也去上幾年學好了。”
令年想到在船塢裏目睹楊金奎和美國人交易那一幕,心道:唱歌跳舞,那又算什麼?她說:“大嫂,時代在變化,以後興許你真有進學堂的那一天。”
盧氏不以為然,“那時候,我得有七老八十了吧?”她湊到令年耳畔,神秘地說:“你三哥和鄺小姐的婚事,興許不成呢……”
令年回到上海半天,終於聽到這句,她心裏一動,不禁放下了盧氏的手,這時盧氏卻扭過頭去張望了幾眼,問令年道:“那是不是鄺小姐?”
是離群索居的鄺小姐,抹了胭脂,挽了頭發。她本來是很清秀的相貌,這樣一打扮來,別添了幾分豔麗。隻是仍有些拘謹,正在角落裏被一個年輕人搭訕,對方是廣東口音,鄺小姐倒聽得一臉認真,還有意要討教討教香港本地的風俗和人情。對方見有機可趁,便以教廣東話做由頭,要請鄺小姐跳舞,兩人才拉上手,就被鄺少爺給喝止了。
鄺小姐平時謹小慎微的,這會當著好多人的麵,卻犯了倔脾氣,說:“你別管我。”
鄺少爺罵道:“我不管你,你把咱家的臉都丟盡了。”
鄺小姐紅唇一撇,嗤笑道:“你們要的是錢,什麼時候又要臉了?”
廳裏都是鄺家的年輕人,聽了這話,臉上掛不住,那獻殷勤的廣東公子哥早溜之大吉了。鄺小姐有些失望,又很憤慨,她借了酒意,搖搖晃晃在廳裏盤桓了幾步,到了令年麵前,笑道:“三小姐,聽說香港說的是洋話和廣東話,我也想學幾句。你教我,婊子養的怎說?”
令年不意她一個循規蹈矩的小姐竟然說得出這樣粗野的字眼,張口頓了頓,說:“是son of bitch”
鄺小姐竟然很有語言天分,她點了點頭,口齒清楚地說:“沒錯,你三哥就是個son of bitch。”說完,便昂著頭,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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