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幫雪娜把窗戶關上,她不能再看雪娜那張可憐兮兮的臉,她隻能幫雪娜一次,後麵的路還是要她自己走下去。
她輕輕帶上了雪娜的房門,重重地歎了口氣,她對韓以湄說:“去給她的病房換到樓上去吧,她的孩子沒了,還得在醫院裏多住幾天。私人醫院裏的醫生護士都是狗眼呢,住的差的病房都沒人理。”
“這是楊如桐安排的,他說她不能跟你同一層病房。”
他到底在想什麼?徐纖提到楊如桐腦袋就隱隱作痛,他哭泣的臉,哭泣的眼睛,還有果凍一樣的鼻涕都在她的眼前晃悠,韓以湄蹲下身來給徐纖的腿上披上毯子,看到徐纖的臉,嚇了一跳。
“老白,你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有多難看?剛才看到楊允天時也是這個臉色嗎?”她摸著自己的臉問。
“老白,我覺得你又可憐,但是又很令人羨慕。”
“羨慕什麼?”
“有兩個男人同時愛著你,而且這麼愛。”
徐纖什麼時候這麼吃香過?她從玻璃窗上倒影自己的模樣,女人有很多種美麗,有的是風韻美,有的是風情美,有的是姿態美,就連韓以湄都有一種清純而且心無城府的美,她有什麼?她哪樣都夠不上,她不但不美,而且自己都覺得自己寡淡無味。
徐纖不習慣楊如桐的照顧,雖然在他的眼裏看不到那天轉瞬即逝的溫情,但是她仍然躲避他偶爾的溫柔,不過也隻是偶爾而已,大部分時間,他仍然凶惡。
她看到了楊允天,也算解了一點點相思苦,現在迫不及待要回家了,她可以仍舊躲在窗簾後麵看楊允天在花房裏種花的樣子,她覺得目前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那樣了。
徐纖做完了一個全身檢查,醫生才放她出院。出院前她又去看了雪娜,她精神好了一點,臉上薄薄地打上了一層粉,看起來有精神多了。
徐纖對她說:“生活上有什麼困難盡管來找我。”
她也隻能做到這裏,剩下的要靠她自己了。
徐纖的座駕變成了一輛賓利,中規中矩的外觀和過為浮誇和商務的內設,徐纖覺得自己是一個老太太,才能配得上這輛車的氣場。
開車的司機是個陌生麵孔,徐纖光看後腦勺就知道他不是楊家的人,她問坐在她旁邊的楊如桐:“我們換了新司機?”
“保鏢兼司機,現在你不能自己開車。”楊如桐一上車就拿出他的遊戲機,他各種型號的遊戲機,大大小小的都有,幾乎機不離身。今天他扮演的是一個忍士,舉著長長的刺刀,動不動就殺的對方一屏幕的血。
徐纖不是矯情的人,也許楊如桐的遊戲機的配置太好,那個血甚是逼真,她心裏一翻騰,竟然要吐出來。
她另一邊的韓以湄急忙找袋子,而楊如桐速度更快,幹脆兩手並攏成一個碗型,讓她吐在裏麵。
想一想就覺得惡心,她硬生生地忍住了,讓司機停車,然後推開楊如桐下了車,扶著路邊的一棵樹,暢暢快快地吐了出來。
這個時候,人才能感覺到七竅都是通的感覺,嘔吐的酸水不僅從嘴裏吐出來,還從鼻子裏也冒了出來,韓以湄在她身邊給她輕拍著後背,一邊擔憂地說:“怎麼現在還吐呢?”
楊如桐大聲地讓司機給她拿一瓶水漱漱口,徐纖吐夠了,直起腰來接過司機遞給她的水,跟他說了聲謝謝。
看到他的臉的時候,徐纖愣住了,手裏拿著水都忘了送到嘴邊去,韓以湄奇怪地看著徐纖:“怎麼了老白?”然後她也看了一眼司機,她也愣住了。
徐纖和韓以湄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像她們邊上有根水泥電線杆一樣的灰白色,那個司機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駭客帝國裏那種專業的保鏢形象,他沒戴墨鏡,腰上也沒有別著槍,甚至他還沒有穿黑色西裝,隻是穿了一件灰格子的襯衫。在別人眼裏,他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不過在徐纖和韓以湄眼裏,他的樣子將她們擊倒了。
他那麼像那麼像樸元,他有一雙溫暖的眼睛,而且在鼻梁的邊上有顆淡褐色的小痣,記得她和韓以湄還取笑過他,說痣長在眼角是淚痣,長在唇邊是好吃痣,他長在鼻梁邊上是什麼痣呢?樸元隻是笑嘻嘻地隨她們像小喜鵲一樣嘰嘰喳喳。就連唇的弧度也和樸元是一樣,因為皮膚很白,他的頭發在陽光下呈棕色,若不是他的腳邊有個斜斜的影子,若不是徐纖親眼看他躺在火化爐中變成一團火焰,若不是她親手捧著他的骨灰盒送到了骨灰盦中,她真的以為樸元活過來了。